我们在门口等了小二十分钟,顺着路开过来一辆大巴,上面满满当当坐着孕妇。
下来之后,大家排好队,有的已经显怀了,停着大肚子,旁边是自家丈夫伺候着。
一个土老板模样的人夹着黑包过来:“雪姨,人我全带来了。还有几个当初不想来呢,我答应她们超度的费用全包,她们这才跟着来。”
雪姨冲他双手合十:“老张,功德无量。”
夏娇上一眼下一眼瞅着这个土老板,忽然道:“张叔叔?”
土老板这才注意到我们,愣了愣:“娇娇吧?”
“对,是我。”夏娇惊喜:“张叔叔,你怎么来这儿了?”
这位姓张的土老板有些尴尬。
雪姨点燃一根烟笑着说:“老张,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这一句话姓张的土老板态度变了,笑容满面,随即叹了口气:“娇娇是自家人,我也不怕你笑话了,你张叔我早些年发家干过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事,现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请教了雪姨,雪姨让我积累功德,多多散财。凡是雪姨组织的法事,我第一个报名,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夏娇把我拉过去介绍,跟我说,张叔叔是她爸爸的生意伙伴,好朋友,见过几次。
我在张老板眼里就是个路人,他吱吱呜呜的应付了两声。
这时候那些孕妇都排好队,一共是十二个,身边还带着家属,大家一起进到寺庙里。
进去之后是广场,正中站着地藏王菩萨像,足有十米来高,像是一栋楼。
孕妇们本来还心有怨言,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一进入广场,看到地藏王的菩萨像,再听到大喇叭不断传出来的经文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面色戚戚,低着头赶路。这种气氛让所有人都不敢有戏谑之心。
两侧是主楼,都有四五层高,进了右侧主楼,到了二楼的大殿。
面积极大,墙面贴金,四周都拉着明黄色的布帘,不知道的还以为进金銮殿了。
地上有一排排蒲团,来人全都坐在上面。
不多时进来四个大和尚,还有一些俗家人,可能是工作人员。
雪姨带着雪娇,张老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过去和这些人打招呼。
雪姨和这些和尚似乎很熟悉,聊天没什么顾忌,很放的开。夏娇在旁边低着头听着,乖乖巧巧的。
这些孕妇有点等不及了,她们当中有的人肚子已经老大了,坐着难受,嚷嚷着赶紧开始。
几个大和尚来到前面,那里有讲经坛。和尚们坐在后面,开始敲动木鱼,口诵经文。
工作人员挨个抚慰孕妇,发放毛毯,别看是酷夏,但大殿内极阴冷,不透光,确实有点凉。
还有一些女居士,也来照顾孕妇。
对于寺庙来说,这次超度十几个人身上的恶灵,算是个大活儿了,几乎全寺出动。
我做了个深呼吸,今天我过来也是为了超度的,自己身上也有一只,慢慢等吧,先把这些女人做完再说。
有人点燃了佛殿檀香,味道一波波传来,开始闻还挺好,后来熏得脑仁疼。
加上大殿里的经文声,我头晕眼花,眼皮子沉如千斤,怎么都睁不开。
有人碰碰我,是夏娇,提醒我别睡。
我使劲儿掐了掐自己,还是控制不住,头一耷拉一耷拉。过了几秒钟,又给冻醒了。
大殿里实在太冷了,我勉强揉揉眼,法事已经开始了。有高僧手持净瓶,在这些女人周围转圈,把里面的水洒向她们。
一边洒一边诵咒:“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一切诸佛。”
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一种安心感,在自己家都没这么踏实。
我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我身上披了一条毯子。
估摸着是夏娇,我抬起眼,忽然发现场景变了。
这里不是佛殿,不知什么时候我到了一处山洞,类似于西北那种窑洞,面积挺大,四面都是土黄色的洞壁。没有门,有一排排木头窗,窗户上还有糊的纸,天花板是昏黄的灯。
外面天是黑的,隐隐下着雨,很是清冷。
我坐在地上,直不楞登看着窗户,就在这时,忽然一面窗户上出现了黑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紧接着窗户纸没了,外面月光晦暗,勉强看到下来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老太太,倒吊着从上面下来,活像一只大蜘蛛,瞅着我笑。
这一瞬间,我心脏似乎都停了,被强大的恐惧感压迫,呼吸都感觉不到。
然后那老太太悄然一变,变成了硕大的一只食尸鬼,老鼠脸上全是毛,小眼睛里散发着鬼魅而猥琐的光芒。
从窗户外猛地荡进来。
此刻的我就像是中了定身法,不知是不是被吓得,全身动不了,就这么看着它扑过来。
到了近前,它张开大嘴就要咬我的脖子,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炸雷一般响了一声:“妖孽,在这里也放肆吗?!”
我猛地惊醒,就看到一个戴眼镜的老和尚大踏步过来,一把抓住我:“施主,你身体里也有恶灵。”
我这才清醒了一些,赶忙说:“大师,救我。”
我赶紧把袖子撸开,在右臂上是明晃晃的食尸鬼形象。
这时,我才看到孕妇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现场只剩下十来个人,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还有和尚。
“法事结束了?”我有点懵逼。
雪姨走过来道:“小农,你把画页交给智祥法师。”
我赶紧掏出兜里撕下来的那第四页纸给了眼前的老和尚。
这老和尚戴着眼镜,如果没有僧衣,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