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当皇后自戕的消息传至乾坤殿时,文帝的面容仿若一尊石刻,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好似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一般。
文帝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神色间透着几分放松。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悠悠地说道:“既然皇后已然自戕,那就同太子一道发丧吧。”
身为一代明君,文帝自然不可大开杀戒。
如今皇后自己撞墙而亡,这结果,恰似天意,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福公公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便赶忙转身,吩咐手下人去操办此事。
谁能想到,一国皇后,外加太子和太子妃的丧事,竟只用了短短天就匆匆办完了。
整个过程仓促又草率,曾经在宫中举足轻重的几人,瞬间就被岁月和权力的洪流淹没。
文帝的身体愈发孱弱不堪,明明才刚步入六十岁,可他的头发却已全然雪白。
这一日,文帝坐在榻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费力地指着房梁:“去,把那匣子给朕取下来。”
福公公瞧着文帝这副模样,心中明白,皇上的大限怕是就要到了。
一时间,眼眶忍不住泛红,泪花在眼中打转。
他不敢耽搁,急忙搬来梯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爬了上去。
在房梁的木柱上,福公公轻轻一敲,一道缝隙悄然出现。
他再用力一推,藏在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只见一个古朴的檀木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把匣子取了下来,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交到文帝手上。
文帝接过匣子,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面上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若是皇后知道玉玺就藏在这里,她会不会气疯?”
福公公听闻,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有些话,身为帝王的皇上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可他作为奴才,却不能吐露半个字。
毕竟,哪怕皇后生前被众人视作十恶不赦,可她到底还是文帝的原配,又岂是旁人能随意评说的呢 。
文帝呵呵一笑,此时的帝王身上已经不见威严,反倒多了几分孩子气。
他把匣子打开,玉玺出现在眼前。
他轻轻摸了摸,便将其放下。
而后,拿出圣旨,开始写了起来。
每写几个字,文帝就剧烈的咳嗽几声。
斑驳的红痕自他嘴角溢出,福公公见状惊的眼睛圆瞪。
他刚要上前,却见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回去。
福公公只得又退回原位,不多时圣旨写好。
文帝对着福公公道:“将此诏书,昭告天下吧。”
“是。”福公公恭敬的上前,接过了圣旨。
两个多月后。
楚王府。
今天的楚王府气氛凝重,府里的下人全都面露焦急之色。
宋文君怀胎十月,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刻。
她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打湿了枕边的被褥。
宫缩带来的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让她紧紧咬着牙,下唇都被咬出了淡淡的血丝。
小桃站在床边,看着宋文君痛苦的模样,心急如焚:“太子妃,你若是疼就喊出来吧,憋着多难受啊。”
上次宋文君生产,她未能陪在身旁,这次好不容易能守着,却没想到过程竟如此艰难,她都快担忧死了。
产婆瞧见小桃着急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耐心劝道:“田夫人,您可别着急。妇人生产本就有个过程,太子妃现在要是大喊大叫,等真到了用力的时候,怕是就没力气了。”
说着,产婆抬手指了指屋内屋外,接着道:“屋里有我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产婆在,外面还有秦姑娘和太医守着,肯定会顺顺利利,万无一失的。”
“可是……”小桃还想再争辩几句,产婆却已经推着她往门外走:“别可是了,您在这儿待着也帮不上忙,快出去吧,更何况您自己也怀着身子呢,可得多注意些。”
小桃就这样被推出了房门,她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来回踱步。
田七看到她上蹿下跳的模样,吓得赶紧跑上前阻拦:“哎,你可别蹦跶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这才不到四个月,能有什么可担心的。”小桃仗着自己身子骨向来强壮,根本没把怀孕这件事太当回事。
此刻,她满心都牵挂着宋文君,哪还顾得上自己。
田七嘴笨,说又说不过小桃,只能无奈地由着她去了。
秦卿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体态微微显怀。
她看着小桃和田七吵嘴的模样,不禁轻轻笑出了声:“宋姐姐已经生过一胎了,这次应该不会受太多苦头的。我瞧过宋姐姐的胎相,胎儿不大不小正合适,她身子又壮实,依我看,半个时辰就能顺利生产。”
秦卿医术精湛,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笃定,这番话也算是给焦急的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
屋内的人不着急了,可是屋外,萧稷却急的要上房了。
他在门口不住的来回走动,眉头皱成了一团。
时不时的看向屋内,一副想问又不敢的模样。
田七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王爷着急的模样。”
小桃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想死,怎么还敢喊王爷,再改不过来你脑袋就要搬家了。”
“是是是,错了,是太子殿下。”田七笑成了喇叭花,得意的道:“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才不着急了,我可是爷们儿。”
闻言,小桃怒目而视,回他一个字:“滚。”
田七顿时语塞:“自从咱俩成亲以后,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可是你夫君,你居然让我滚。”
“不服,打一架?”小桃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跟田七打架的模样。
田七脖子一缩:“不跟你打。”
现在小桃怀着孕,他且让着她。
再说了,就算是他打得过,他也舍不得。
两人正贫嘴的时候,萧南枝和白术双双到来。
一进门就问:“生了没有,生了没有?”
萧稷凉凉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若是生了,我还能在这儿着急?”
看他那模样,萧南枝不由的笑了起来:“萧稷哥哥,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萧稷一脸得意之色:“太医说了,这一胎肯定是女娃。”
他想要女儿的心,都快要疯了。
如今马上就要见到了,激动的都快要跳起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哇的一声响。
随即就传来产婆兴奋的声音:“生了,生了……”
萧稷一个健步冲过去,激动的问:“太子妃怎么样,是不是女儿?”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是个男娃。”产婆一脸欢喜,把包的一个小小的娃娃,递到萧稷面前。
萧稷好似被雷劈中,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当初太医说了是个女儿的。”
产婆有些懵了,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要儿子的。
她把孩子往前递了递,露出孩子的下体,让萧稷看清楚:“殿下你看,小茶壶……”
萧稷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撒出一泡尿,浇在了他身上。
“啊,太子殿下。”婢女急忙拿了帕子给萧稷擦脸。
萧稷这才回过神,失神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我的女儿,泡汤了……”
说完这句话,他竟晕了过去。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上前,忙去扶他。
太医上前替萧稷诊了诊脉,面露惊讶:“太子殿下没事,他饿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