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掀帘而入,将一碗热粥放在容姜面前,坦荡地迎着众人的注视。
容姜蹙眉:“你别掺和。”
魏玄低笑:“又想说这是大晟的事?不让我这个岁炎王插手?”
“不是。”容姜平静道,“不想让你涉险。”
魏玄笑意更深,握紧了她的手,一脸认真:“若是为你,甘之如饴。”
“咳咳!”
屋内响起了一片咳嗽声,十四娘等人皆投来了暧昧不清的目光,反倒让容姜生了几分羞赧,暗暗瞪了魏玄一眼。
丛骁压下胸腔内的涩意,沉声道:“岁炎王有打仗的经验?”
魏玄仔细想了想,“没有。”
他立马否决:“那你如何带兵?”
“我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但是当初岁炎皇城平反一役,是我亲自打下来的。”
容姜眸光一动,“平反?”
魏玄摸了摸鼻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没跟你说。”
丛骁思索片刻,“若是如此,由岁炎王带兵,倒是可行。”
魏玄可信,而且又有本事,最适合带第三队了。
几人协商了一下作战计划,至子时后方散。
容姜草草沐浴,一进帐便看见了伏案写写画画的魏玄。
“岁炎王如此刻苦,难怪岁炎兵强马壮。如此看来,我这个大晟新皇得加倍努力了。”
她笑着上前,才知道他在画什么,笑意蓦然一收。
“这是……青州城的地图?”
不,不止是青州,还有营州,这分明是将两州画在一起,所有的山势河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魏玄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侧,轻轻蹭着她的颈侧。
“这幅图纸,是早在我们回京之前,我差人所画。”
容姜伸手推开他的额头,似笑非笑:“你早就预料到青州保不住了?”
魏玄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倒也不是,防患于未然。晏长曦野心勃勃,他必然不可能只甘心躲在营州之内。况且他还没那么蠢,若不拿下青州,便成了瓮中之鳖。若朝廷不尽快出兵,青州必然落入敌手。既如此,倒不如做好万全准备,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容姜扫了一圈,指着青州和营州中间的位置,问:“这个叉是什么?”
“此处原本有条山道,后来晓寒生告诉我,青州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地裂,山体倒塌,形成地裂,如今已成了荒野。故而我才将其划掉。”
“倒是与地官司徒所绘的所差无几。”
“我仔细想过了,若我们能拿下青州,晏长曦势必会逃回营州,到时候便需要分路堵截,这几条路,是我觉得他们最有可能逃走的路线……”
他特地标记了几个地方,指给容姜看,低头却发现她根本没看图纸,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魏玄呼吸一窒,眼神逐渐幽暗。
“容姜,你干嘛?”
她坦然道:“想亲你。”
“……”
魏玄莫名害羞起来,说话也不利索。
“你想亲就亲,干嘛……干嘛还说出来……”
看着她一点点地靠近,魏玄迅速闭眼,屏住呼吸,心跳得飞快,几乎快跳出嗓子眼。
直到脸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魏玄睁眼,满脸惊愕失望。
“就这?”
容姜轻轻拽了拽他的耳朵,好笑道:“魏小狗,别得寸进尺。”
魏玄不满,抓着她的手,命令道:“再来一次。”
容姜却打了个呵欠,“我困了,再见。”
“容姜!”
他气恼地追过去,一室灯火,熄灭在山风之中。
翌日,丛骁将士兵分为三队,由三人各地带兵,从三路出发。
容姜把南舟留给丛骁,崔故则跟着魏玄,而她身边带着晓寒生和十二他们。
部署的计划已经了然于心,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众人各自上马,甚至没有道一句珍重,视线交汇之时,一切已在不言之中。
容姜道:“青州见。”
魏玄弯了弯唇:“青州见。”
“驾!”
兵马分三路而行,直奔青州而去。
山夜寂静,薄雾如云,在山间游荡着。举目不见光亮,偶有鸟兽昆虫,扑腾着没入深林。
容姜站在高岗上,望着不远处的青州城,满城灯火如昼,不用想也知道,只怕已经收到消息的晏长曦,也正在紧锣密鼓地操练士兵。
晓寒生走到她身侧,挡住了山间吹来的寒风,看着青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惆怅。
“离乡多年,没想到再次回来,它却陷入了战火之中。”
容姜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没什么恋乡情结。”
晓寒生也笑,语气轻松:“陛下此言差矣,我只是习惯了流浪,但人嘛,总想过落叶归根的。”
“我们从京城一路走来,途中遇到了不少背井离乡的百姓。若不是因为战火,他们又何尝愿意离开家乡?”
晓寒生看着她,“明日进军,便是兵临城下,陛下与晏长曦免不了一战。”
“你是想问我,能不能狠得下心来杀他是吗?”
“往日在京城,陛下与谢三郎交情匪浅。我只是有些感慨,人世无常,谁能想到,当日载酒同游的挚友,如今却要刀戈相向。”
容姜面色平静:“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离开谢氏,纠集旧部,起兵造反。
这些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晓寒生长叹一声:“也许我不该说,但是那位长曦殿下,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两人站了一会儿,离开之际,他忽然听容姜道:“若有一日,我与他战场交锋,我绝不手软。”
青州城内,燃烧的灯烛炸开了一道火光,惊得晏长曦心头一跳。
卢琼在外敲门,“殿下,末将又要事禀告。”
“进来。”
他大步跨入屋内,面色凝重,“探子来报,青州城外的林子内发现了大晟兵马的踪迹。”
“看来他们果然想分路夹击。”似早有所料一般,晏长曦眉头都不皱一下,只问,“可知道领兵的人是谁?”
“丛骁领兵从正面突进,那么意图绕道伏击的,只能是大晟新皇容姜了。”
晏长曦眸光一闪,支着额头,陷入沉思。
卢琼还记恨着之前在北关的仇,遂请命道:“殿下,请允许末将领兵前往,劫杀容姜!”
晏长曦看着他,薄唇轻启。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