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野眉心一跳,支开了战战兢兢的侍卫,神色冷定。
“一大清早的,吃炸药了?”
魏玄冲入屋内,死死盯着他:“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扶姜她要做什么?”
“不管她做什么,与你有关系吗?”
“萧青野!”
“魏玄!”
二人对视着,谁也不甘退步,浓烈的火药味打破了这两日来难得的平和。
萧青野面露讥讽,“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利用你出卖你抛弃你的女人,你竟用如此态度跟我说话?”
“那是我和她的事!”魏玄已在隐忍的边缘,质问道,“告诉我,扶姜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她想跟钟离越决一死战,不过在我看来,以卵击石罢了。”
“是你把消息透漏给她的?”
萧青野斜睨着他,“怎么?怪我?”
“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萧青野面不改色,“是她不让我说的。”
魏玄懒得跟他废话,扭头就要走。
“魏玄!”
萧青野猛地起身,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浑身顿时一僵,脸色也有一瞬的失态。
“你要去哪儿?”
“去找她。”
“你疯了吗?”萧青野低喝,“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扶姜和钟离越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玄站着,挺拔瘦劲的身躯如崖上的孤松。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萧青野微微失神,咬牙骂道:“没出息!”
他就搞不明白了,这死小子的脾气到底随了谁?
“你站住!”
见他死活要走,萧青野自知拦不住他,也只好退让一步。
“你不就是想去帮她吗?等我们养好了伤,我带你过去。”
“不行,就今天!”
萧青野憋着怒火再退一步:“明天。”
魏玄固执道:“就今天!我自己去,不需要你们帮忙。”
“行!今天就今天!”
萧青野咬紧牙根,气得伤口都要裂开了。
虽然相处不久,但魏玄的臭脾气和硬骨头他可是领教过了,若是让他自己冲上了雁留山,指不定为了扶姜,连命都搭在里头。
十月末,天朗气清,山风寒凉,吹得祭祀台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容祁带领文武百官登上祭台,听着太常寺诵读祭文。不管昔日与容姜有仇与否,家国是非面前,他们还是打心底敬重为国赴死的容姜和怀安军。
扶姜站在人群后方,冷眼看着容祁在台上惺惺作态。
“很虚伪对不对?”
顾宁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一贯冷漠的脸,也难得露出了几分讥诮。
扶姜目不转睛,“再虚伪,他们也坚持六年了。”
“长公主生前就是让他们过得太清闲了,若西梁逼境,岁炎起兵,这些人还有工夫整日琢磨着争权夺利吗?”
“所以啊,当初顾大人就该劝劝你们家长公主,跟西梁打仗的时候放放水,我也不至于被逼着来大晟入质这么多年。”
“……”
顾宁知忍不住看她。
他方才那一番话,是故意给她下的套,可扶姜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殿下可曾见过长公主?”
“我想想啊,”扶姜故作沉思,“我来大晟的时候不过六岁,就算见过,也没什么印象了。”
“那殿下觉得,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扶姜笑:“这话问我不太合适吧?”
“殿下且说就是,反正只有我们二人知晓。”
“能谋善断,杀伐果决,英明神武,美若天仙……”
顾宁知嘴角抽了抽。
“殿下还是住嘴吧。”
“顾大人真奇怪,明明是你让我评价容姜公主的。”
“我也没让你夸得这么虚伪。”
扶姜不服,“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
“不是。”他平静地否认,“我眼中的长公主,狠辣无情,薄情寡义,唯利是图……心眼小,脾气大,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行我素,丝毫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她背信弃义,仗着谢氏忠诚,明明与谢玉琅有婚约在身,却为了拉拢钟离氏,弃谢玉琅于不顾。”
“她狂妄自大,自以为手握大权,却不想门下与枕边早就怀有异心,被自己的亲弟弟和驸马联手害死,死不足惜……”
??
扶姜听得火冒三丈,怒气上涌,化作一声低喝。
“顾宁知!你简直……”
说了一半的话在对上他审视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顾宁知逼问:“我简直如何?”
扶姜压下了抽搐的嘴角,微笑:“你简直说得对极了!”
顾宁知眯了眯眸,“殿下方才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吧?”
“不重要!”扶姜义正词严,“听闻顾大人是长公主一手提拔,没想到你丝毫不畏强权,为了公理正义痛批旧主。如此大义,实乃我等之表率!”
“……”
这走向不太对吧?
“殿下不生气?”
扶姜奇怪,“你骂我又不是我,我为何要生气?”
“殿下真的觉得我说的对吗?”
“那是自然!”扶姜理直气壮,“要不是人在大晟身不由已,我方才至于说出那一番虚伪的夸赞之词吗?其实我早就觉得容姜不是个好东西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她父亲厌恶他,她弟弟防备她,她夫君背叛她,她的臣子都在谴责她呢?”
“我不是……”
扶姜抬起手打断他的话,“顾大人今日正义之言,他日我定会转告谢夫子,也好让谢夫子解气一番。”
顾宁知的表情立马就绿了。
“啊不行,除了谢夫子,我还得跟宗弋谢景郁他们好好说说。尤其是谢景郁,他那张嘴最会添油加醋……哦不是,能说会道,到时候肯定能把顾大人的话宣扬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容姜的真面目!”
“扶姜!”
顾宁知气极,低声警告,“你别胡闹!”
“这怎么会是胡闹呢?”扶姜拍着他的肩膀,郑重道,“顾大人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
顾宁知:“……”
我谢谢你!
等把顾宁知气跑了,扶姜才收起了表情,轻轻哼了一声。
想试探她?小顾还嫩了点。
“噗嘶噗嘶!”
角落里,温槿冲着她招手,扶姜环顾了一下左右,见无人注意到她,才走了过去。
“如何了?”
“都办好了,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扶姜看向容祁,“祭祀结束后就是放生礼,容祁会带着人亲自进入雁留山。”
温槿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溜了。
扶姜仰头看了看天色,今晨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日光昏淡。
风雨欲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