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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无名之墓

    “恶鬼索命?”

    府衙里,忙碌了一整夜的顾宁知刚洗漱更衣,准备同屏州诸位大人商讨剿匪一事,便听侍卫提起了这荒唐离奇的故事。

    “可不是?那杨寅仗着自己与钟离氏沾亲带故,往日在屏州也是横行霸道,连刺史都拿他没办法。这次他又听信谗言,强占屏山修建道观,还抓了不少苦力,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顾宁知沉思片刻,“我不信什么恶鬼索命,只怕这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侍卫惊讶:“不会吧?据杨县令所说,他昨夜真真切切看见了百花仙子和黑白无常,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打消建道观的念头。”

    “有点意思。”顾宁知道,“先不去府衙了,等会你陪我去屏山看看。”

    与此同时,客栈内。

    桑柘和容祁被十四娘带回来,两小子满身的泥,晒得黑黢黢的,一瞧见扶姜,便激动地冲过来,吓得扶姜后退了一小步。

    “站那儿!”她嫌弃地打量着这两个泥人,让十四娘把他们带下去洗干净。

    等二人收拾妥当,饭菜也端上来了,桑柘两眼放光,如恶虎扑食,一边吃一边骂个不停。

    “那个姓杨的狗官简直不是东西!他把我们关起来,逼我们给他干活,还不给我们饭吃……”

    “这么可恶?”十四娘拍桌,愤愤道,“看来昨晚下手太轻了,早知道把他揍一顿得了。”

    容幸听十四娘说起了扶姜他们昨夜所做之事,放下了碗筷,郑重地向她行拜礼。

    “容幸替爹娘,还有屏州的父老乡亲,拜谢殿下大恩!”

    扶姜下意识伸出手,又顿在了半空中,默默地接受了他这一拜。

    “你爹娘的坟墓,可有受损?”

    容幸摇头,“爹娘葬在屏山深处,幸而还未曾被打扰。”

    “想来官兵已经撤出屏山了,待你们吃饱喝足,带我去为你爹娘上柱香。”

    容幸顿时惶恐,“殿下,这……”

    十四娘眸光微闪,忙道:“可不嘛,我们都来了屏州了,没理由不去看看你爹娘。如今你跟着我们,也总该让你爹娘见见,九泉之下,他们才能安息不是吗?”

    容幸一想也有道理,遂也应了下来。

    待人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扶姜和十四娘二人。

    “殿下,容幸比桑柘那小子聪明多了,怕是你也瞒不了他多久的。”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扶姜道,“若他知晓我的身份,未必肯留在我身边。况且如今我已与钟离越撕破脸皮,大战是迟早的事,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容幸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可他心里门清着呢。殿下既打算瞒着他,对他还需疏远一些,莫让他瞧出了端倪。”

    一行人抵达屏山已近午时,虽然山道上并无官兵拦路,但山上还有不少官兵在搬运东西,准备撤出屏山,看来杨寅还算识趣。

    虽然几年未归,但是容幸在山里长大,对山路已经烂熟于心。很快他们便到了埋葬容妍与陆匀的地方,这里已经被杂草覆盖,那两座无名石碑也显得格外凄凉。

    扶姜站在墓碑前,问:“为何不刻字?”

    容幸麻利地拔草,平静道:“我父亲的临终嘱咐,他们是无名之辈,无须留名于世。”

    扶姜知道,这只怕也是容妍的意思。

    她怕连累陆匀和容幸,所以选择赴死,又怎么肯留下姓名,成为他日埋葬他们父子二人的祸根呢?

    至于陆匀,呵……他本该如此!

    扶姜蹲了下来,手抚着冰冷坚硬的石碑。

    难以想象,那个温柔如水的阿姐,那个曾牵着她的手穿梭于江南巷道的阿姐,如今静静地躺在着无人知晓之处。

    拂过屏山的风,是否也曾吹到了京城?

    她卧于黄土,仰望日月,是否也曾思念故土?

    毅然赴死之前,她挂念的除了陆匀与容幸,是否还有她最疼爱的妹妹?

    一个个无解的问题,终将化作思念与梦魇,困住容姜的一生。

    “阿姐,”她轻声呢喃,“我来看你了。”

    山间起了风,阵阵松涛中有青鸟啼鸣,一只紫色的蝴蝶悄然而至,落在墓碑之上,轻轻扇动着翅膀,看得扶姜湿了眼眶。

    她似欲伸手,却惊得蝴蝶飞起,没入了茂盛葱郁的山林。

    那里,正是京城的方向。

    崔故与魏玄站在一旁,容幸或许看不到,但是他们却将扶姜的失魂落魄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跟着殿下吗,这也不知道?”

    “……”

    “你话真多。”魏玄横了他一眼,朝扶姜走过去,正好挡住了容幸投过来的视线。

    “你哭什么?”

    扶姜绷着脸:“谁哭了?”

    魏玄轻哼:“死鸭子嘴硬。你要是再不收敛一点,容幸要发现了。”

    扶姜抬起湿漉漉的眼看他,看得魏玄心里一软,正想说什么,突然扶姜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扶姜你……”

    “好痛!魏玄你踩我干嘛?”

    魏玄瞪大了眼睛,看着抓着他的袖子恶人先告状的扶姜,气得说不出话来。

    容幸疑惑地看着他们,“殿下,怎么了?”

    “没事没事。”扶姜似乎是痛极了,眼眶都红红的,一边暗戳戳地掐着魏玄,一边若无其事道,“你先拜着,我让魏玄扶我去旁边休息。”

    容幸不疑有他,只让他们小心一些。

    无辜被踩还莫名背了黑锅的魏玄臭着脸,在扶姜欲溜走之前直接把人抱了起来,阴恻恻道:“殿下不是走不了路了吗?既是我害的你,自然得负责到底。”

    扶姜用眼神警告无效,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带离墓地。

    只待看不见容幸了,她直接上手掐着魏玄的脸:“魏小狗,心眼还挺小的。”

    魏玄疼得龇牙咧嘴,“扶姜,松手!松手松手松手!”

    “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

    魏玄撒了手,扶姜稳稳落地,听他气愤地控诉:“你这是过河拆桥!”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扶姜冲着他挑眉一笑,转身欲走,魏玄却突然变了脸色,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按入怀中。

    没等扶姜挣扎,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