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容骞和魏澜遇刺重伤,刺客至今尚无着落,容祁便决定在览风园多待两日,只是谁也没了游园的心思。
入夜后园内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扶姜的运气不太好,还没靠近容骞居住的院子,便引起了巡逻的侍卫的注意。
“谁在那里?”
一声怒喝响起,紧接着是匆匆逼近的脚步声。躲在墙后的扶姜左拳紧握,正斟酌着是主动露面还是摸黑逃走,身后又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发生何事了?”
她抬头,与迎面走来的沈焰对视了一眼,后者平静地移开了视线,站到了墙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身影。
“沈大人。”
赶巧了,来人正是昨日搜到竹里馆又被谢玉琅忽悠走的齐统领。
他向着沈焰行礼,又忙问道:“沈大人方才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沈焰摇头,“此处我刚搜过,只碰上了两个偷欢的宫人,并未发现其他人。”
齐统领也没有怀疑,毕竟沈焰在他眼里,是为了不向钟离越屈服而遭贬之人,如谢玉琅那般行得正坐得直。
但谁又会想到,端方雅正的谢玉琅会包庇刺杀容骞的魏玄,铁面无私的沈焰会替形迹可疑的扶姜打掩护呢?
待人都离开了,沈焰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偏头正对上扶姜那双含笑的眼。
“行啊沈焰,都会撒谎了。”
沈焰苦笑,“殿下就别取笑我了,您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去杀个人。”
“嗯……嗯?什么?”
沈焰惊愕地盯着她,面色瞬间严肃:“殿下要去杀谁?属下可与殿下一道前往!”
“不必了,也未必要他性命,不过吓唬他一番,套点消息。”
沈焰思索片刻,“殿下说的,是容骞?”
扶姜颔首。
“怕是不行。”沈焰语气凝重,“钟离越在容骞的房外安插了不少暗哨,似乎是准备等着瓮中捉鳖,若是殿下此刻前往,怕是会被误以为是刺客。”
扶姜低笑,“谁告诉你我不是的?”
魏玄干的,不就相当于她干的吗?
沈焰瞪大了眼,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重道:“现在整个览风园都戒严了,殿下若要解决容骞,此刻着实不是最佳时机。不如等……”
“庆王被人掳走了!庆王被人掳走了!快去禀告皇上!”
几道惊慌急切的喊声打断了沈焰的话,二人齐齐朝着那声音传来处看去,面色皆有异样。
“怎么会这样?”沈焰不可置信,“钟离越明明布置了不少人手,怎么可能有人能劫走容骞?”
再者,扶姜就在他面前呢,又是谁对容骞下的手?
扶姜嗓音冰冷:“怕是有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沈焰一惊,“殿下的意思是钟离越干的?”
“对方费尽心思地带走容骞,暂时不会要他的命。况且容骞重伤,走不了路,他们应该走不远。你现在马上去打听一下,那群人带着容骞往哪边跑了。”
沈焰很快就带回了消息:“猎场!览风园的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并无人出入,他们只能往后山的猎场跑。”
扶姜得了准信,便准备赶往后山,沈焰不放心她,但碍于身份,他又不能跟着扶姜一道前去。
“殿下的侍卫呢?”沈焰生恼,“他为何没跟在殿下身边?”
说起魏玄,扶姜眉头一皱。
“不用管他,你去盯着钟离越,容骞那边我来处理。”
沈焰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扶姜独自夜行。
昨夜的览风园乱作一团,今日的寒云山亦是闹哄哄一片。
侍卫们举着火把在山间穿行,四处搜寻容骞和刺客的踪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惊慌的兽鸣。
扶姜踏着夜色而行,唯恐行踪暴露,她并未举灯,仅仅凭着山月投下的清辉,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路。
她远离了搜山寻人的侍卫,踏上了一条静谧的小道,越往里走,人声越淡,到最后完全消匿,只听得见脚踩树叶的声音,还有山谷内凄厉粗哑的鸟啼。
“啪嗒!”
一声微弱的声响从后方传来,扶姜微微偏眸,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
云层淡去,月光越发清亮,照见了林间狰狞的树影。
一抹影子鬼鬼祟祟地时行时停,跟在扶姜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待他跟着她穿过一片草丛,眼前蓦然没了扶姜的身影。他心下一慌,刚想追过去,一柄短剑从旁侧粗壮的树干横出,正对着他的脖颈。
“是我!”
唯恐小命不保,宗弋急忙出声,那把短剑顿了一下,接着便见扶姜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跟着我做什么?”
宗弋还没来得及顺一口气,听到她冷冰冰的质问,心里也冒起了一丝火气。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扶姜没什么耐心同他说话,语气也格外冷漠,“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少管闲事,才能活得更久。”
“我都看见了!”见她要走,宗弋突然道,“你和沈焰在墙边,说了好久的话。”
扶姜眸光一寒,丝丝冰冷的杀气化作了细丝,将宗弋裹得有些透不过气。
“你听到什么了?”她平静问。
宗弋喉咙一紧,他能明显感觉到扶姜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但是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半点恐惧。
“我什么都没听到。”宗弋声音干涩,但又不肯罢休,“你和沈焰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我只问你,是不是你绑走了容骞?”
“若是我绑走了容骞,你觉得我还会在这儿找人吗?”
宗弋轻轻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提醒:“虽然我也看不起容骞,但他好歹是皇室宗亲,就算你记挂昨日的仇,也绝对不能动他,否则容氏不会放过你的!”
扶姜凝视着他,无声冷笑:“小宗公子对容氏倒是忠心。”
明明是一句夸奖的话,宗弋却听出了一丝寒肃冷漠的意味。
仿佛只要他点头承受,他和扶姜那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关系就会彻底被斩断。
宗弋也生了火气,“扶姜,你这个人还真是好赖不分!上回在麓山书院,我虽然对你起疑,但并未出卖你。上上回在秦府,也是我帮你向顾宁知隐瞒了真相。我把你当朋友,你又把我当成什么?次次隐瞒我,处处防备我!既然如此,你还送我荷包做什么?”
扶姜拧眉。
这关荷包什么事?
她懒得跟他纠缠,正准备把他打发了,忽闻西北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