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卷入谢府学堂内,谢景郁一屁股坐在扶姜和宗弋面前,一脸神秘。
“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惊天大八卦,你们想不想知道?”
扶姜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不是很想。”
宗弋头也不抬,“不感兴趣。”
倒是沈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总算是让谢景郁找到了一点存在感。
他搂着沈炽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往生楼吗?听说左金吾卫何琮跟他们有勾结,怕他们泄露自己的秘密,就把往生楼灭门了!”
沈炽皱着眉头,咕哝了一句:“才不是,何琮哪有那么厉害?”
“你这是在质疑我八卦的能力吗?”谢景郁不满地嚷嚷,“我亲耳听见顾宁知跟我哥说的,还能有错?”
沈炽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要是告诉谢景郁,何琮是扶姜杀的,往生楼是他放火烧的,谢景郁会哭吧?
一支毛笔冲着谢景郁的脑袋砸了过去,扶姜语气散漫:“小孩子家家少听八卦,刘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了吗?”
正要发飙的谢景郁哀嚎一声,“苍天啊,为什么要有课业这种东西?”
在谢景郁埋头奋笔疾书之时,宗弋审视着扶姜,忽然问:“何琮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扶姜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你说什么?”
“顾大人昨夜带着何琮的尸体进宫面圣,证实了何琮就是当初杀害起居郎荣正鸣的凶手,也是前几日当街追杀顾大人的刺客。”
扶姜漫不经心,“所以呢?”
“钟离越手下有两大得力干将,一个何琮,另一个就是秦淮。而秦淮死在你手中……所以,何琮呢?”
旁人不知道秦淮之死的真相,但身为局外人的宗弋却是意外地亲眼所见。
他忘不了那个雨夜,被一剑贯心的秦淮倒下的尸体,溅起的鲜血融入污泥,还有那一瞬间她扬起的灿烂的笑。
也是那一刻宗弋才明白,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
秦淮想杀扶姜不假,但扶姜未必真的无辜,她甚至为他制造机会,只等着他自投罗网。
那么现在,宗弋是不是可以猜测,何琮的死也跟秦淮一样,是一场人为的阴谋?
扶姜轻笑道:“小宗公子不去大理寺可惜了。”
宗弋无视她的调侃,沉着声问:“扶姜,你只需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从前看不上她是真的,后来欣赏她也是真的,到现在忌惮她更是不假。
她教训荣安,收拾秦钰,宗弋或许还可能当成她保护自己的反击。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扶姜的手越伸越长,甚至已经超出了她的身份的界限,这让宗弋不得不防。
他低声警告:“别忘了,你是西梁人,若你胆敢做出危害大晟之事,不必他人动手,我便先杀了你!”
扶姜不怒反笑,“小宗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我怎么会危害大晟呢?”
她要做的,不过是统治整个大晟罢了。
宗弋被她笑得心神一晃,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语气硬邦邦道:“最好是这样,否则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扶姜叹道:“若宗晋将军知道你这么忠君爱国,怕是家书里也能少骂你两句吧?”
宗弋蓦地红了脸,羞恼道:“关你什么事?”
他背过身去,气愤地扣着书角,但想起宗晋,情绪又有些低落。
说来,他大哥已经很久没有寄信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在边关怎么样了。
扶姜亦盯着窗外出神。
何琮一死,金吾卫首领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她得找机会,让沈焰顶上去。
与此同时,西苑内。
一身官服的顾宁知猛灌了杯茶,润了润干燥的嗓子,眼神都在冒火。
“真没想到,害死荣正鸣的凶手和追杀我的刺客就是何琮,他虎口上的疤可以作证!钟离越却颠倒黑白,说我故意陷害何琮,捏造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谢玉琅伏案作画,缓声道:“荣正鸣死时,只有西梁殿下看见了刺客,你被追杀,同样只有你看到了凶手。孤证不立,别说反驳了,钟离越反咬你一口都有可能。”
顾宁知蹙眉,“我知道,但我就是气不过!谁都知道何琮是他的人,荣氏父子的死,还有往生楼的灭门惨案,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就拿出能够让人信服的证据,到时候就算是皇上想包庇他也不可能。”
“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帮忙了吗?”
顾宁知话音一落,谢玉琅正好停笔,将桌上的宣纸调转了方向。
“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纸上是一名红衣女子,身量纤细修长,眼神锋利生冷,半面轻纱遮住了脸,根本看不出真正的模样。
顾宁知仔细打量了一番,执笔点墨,在画卷上改了几笔,纸上的女子才与昨夜那道身影重合。
他轻叹,“大理寺的画师要是有你三分功夫,我也不必来打扰你了。”
昨晚他和沈焰看见信号弹之后立马冲进往生楼内,只来得及看见何琮死于那红衣女子之手。混乱的人群阻隔了他的视线,他甚至没来得及细看,那女子便已逃之夭夭。
后来从往生楼余孽口中得知,那女子正是新任的往生楼楼主,正是她下令追杀扶姜。
不过何琮也不无辜,且不说不少人指证他和邱一章勾结,便是昨夜他带着乔装后的金吾卫夜袭往生楼,便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现在,顾宁知必须尽快找到那名女子,才能查清真相,借此扳倒何琮和钟离越。
“不过……”顾宁知皱着眉盯着画中的女子,“我总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
谢玉琅难得开玩笑,“莫不是顾大人的红粉知己?”
顾宁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玉琅闷笑一声,又引起了阵阵咳嗽,便摆着手道:“画也画了,顾大人快些去找吧,别打扰我这个病秧子休息了。”
顾宁知站起身来,临走前又道:“你这身子不能再拖了,我听说有一位江湖神医来了京城,这几日我派人去找找,尽管把你的旧疾治好。”
谢玉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送他离开,神色逐渐淡了下来。
他扫开桌上的宣纸,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十四娘在公主府,速救!”
谢玉琅眸色微暗,修长白皙的手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
随光无声问他:“这封信来历不明,公子要不要等我们查清楚再动手?”
“我等得起,十四娘等不起。”谢玉琅冷冷道,“先去公主府外盯着,若十四娘真在钟离越手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救出来!”
随光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