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着茶几,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那个……您家花瓶里的玫瑰,要换新的吗?我看都有些蔫了。”
我愣了一下。那些玫瑰是戴宁生前最喜欢的,我每天都让园丁换新鲜的。
“换吧。”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突然“哎呀”一声。
我抬头看去,她正慌张地捡起地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和戴宁的合照。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拭相框,“我这就擦干净……”
我感觉她有些奇怪,从进门到现在,起码看了戴宁的照片不下十次。
“放着吧。”我走过去接过相框,“你去忙别的。”
照片上的戴宁笑靥如花,我轻轻摩挲着玻璃表面。
她局促地站在一旁,突然小声说:“您太太真漂亮。”
我胸口一阵刺痛,没有接话。
“我女儿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她继续擦着桌子,声音很轻。
我是说她怎么一直盯着戴宁的照片看,原来是想自己女儿了。
我抬起头,看见她通红的眼眶。
她慌忙背过身去:“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没事。”我放下相框,“你女儿……多大?”
“永远定格在她六岁的时候,”她抹了把眼睛,“那个时候,她刚上小学一年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递了张纸巾给她。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
打扫完离开时,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林先生,下周……还要我来吗?”
我看着她粗糙的双手和佝偻的背影,突然说:“你愿意做长期保洁吗?每周一次,工资按市场价的两倍。”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谢谢林先生!”
“没事,我加你一个微信吧,回头需要打扫我直接找你。”
“好,好的,多谢你了。”她激动地摸出手机,给我加了微信好友。
我这才发现,她的头像竟然就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的照片。
照片看上去就很有年头了,这肯定就是她女儿了。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忘记,估计也是走不出来。
准备离开时,她又看了一眼客厅里我和戴宁的婚纱照。
她忽然说道:“林先生,我说句话,您别介意。”
“你说。”
“您太太和我女儿挺像的,我能问一下,您太太叫什么名字吗?”
我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随即回道:“戴宁。”
“哦!”她笑了笑,然后又说道,“谢谢你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您太太和我女儿挺像,没事,没事……”
我不禁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戴宁的照片。
别说,还真挺像。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我立刻又问道。
“她……她名字里也有个宁字,叫安宁。”
我顿时楞在原地,仿佛头顶炸响一声惊雷。
安宁!
戴宁的原名不就叫安宁吗?
这……
不会这么巧吧?
等等,她说她女儿永远定格在六岁。
我记得戴宁也是六岁时遭遇的车祸……
可是,这不可能啊!
当时她母亲也死于那场车祸中。
那眼前这个女人……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不成只是巧合。
“林先生,您怎么了?”见我呆住了,她随即又向我问道。
“你说你女儿叫安宁?哪个安,哪个宁?”
“安全的安,宁静的宁。”
我去!这……不会吧?
我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再次看了一眼她头像上的照片。
越看越像戴宁,那一瞬间,我仿佛受到了重创。
我急忙又向她问道:“那我能问一下,你女儿是怎么去世的吗?”
“她……”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车祸。”
我的脑袋再次“嗡”的一声,瞬间愣住。
我急忙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张,我叫张霞。”
“你认识安世荣吗?”
这次,轮到她震惊了,她双眼瞪得如铜铃。
“你认识安世荣?”她惊声道。
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的确是认识安世荣的。
那么,戴宁不会真是她女儿吧?
可是戴宁的母亲不是已经死了吗?就在那场车祸当中。
我顿时有些凌乱,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我才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的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说你女儿在六岁车祸去世了,当初车祸你在吗?”
张霞摇了摇头:“我不在。”
这就说不通了啊!
我看过林少华给我看的那段车祸事故的视频,明明出事的是两个人,戴宁和她母亲。
可是这个叫张霞的却说她不在,那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沉默中,张霞又向我问道:“林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有点乱,你先别说话,我捋一捋……”
“我可以告诉你,戴宁的原名就叫安宁,她也确实是六岁的时候出过车祸,但她母亲当时也在,可你刚才又说你不在……是我误会了,还是你说错了?”
听见我这么说后,张霞的表情变得更加惊讶起来。
“你……你说什么?”她的目光穿着我的肩膀,看向戴宁的照片,“你说她就是安宁?”
“对,她原名就叫安宁,她父亲也确实是安世荣,可你……”
张霞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立刻向我和戴宁的那张合照跑了过去。
她抚摸着照片,有些语无伦次:“是的,就是她……我就说,怎么那么像,她……她就是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