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
阮江月说的话却很小声，很轻很轻。
只浅浅一句过后，不知是有些羞怯了，还是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说这么直白的话，想欲盖弥彰。
阮江月又扬了些音量说：“你真好。”
她的唇落在阮星澜的耳畔亲了一下，唇瓣柔软而温热。
原该还是以前的触感和温度。
阮星澜却觉得今日那被亲过的耳畔有些热烫。
这一瞬，周围的人声鼎沸和热闹非凡都变得有点模糊，好像这夜色繁华之间只剩他们两个。
他觉着，自己是要回应一些什么的。
只是“爱”那个字眼并不轻巧，他一时之间难得彷徨，无法用言语回应，手臂轻轻用力，将她抱紧。
又觉得不够。
阮星澜低下头，下颌蹭了蹭阮江月的额角，很是亲昵。
“我们也去放河灯吧。”
阮江月低声提议，得到阮星澜的回应后，便牵着他往远处的河灯摊位上选灯去了。
……
不远处，裘相思捏着糖人，满目艳羡，视线追逐着人群中远去的两人，喃喃低语：“他们好恩爱啊。”
“谁们？”
廖夫人回过头来，四顾看了一圈，到处都是人。
也有一看就是夫妻、情侣的。
是有几分恩爱吧。
不过要说一眼看去情深似海，至死不渝的，好像也没有。
廖夫人想裘相思小姑娘嘛，单纯稚嫩，又是情窦初开，便免不得看谁都觉得人家恩爱非常。
她目光落到裘相思面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营中只她和裘相思两个明面上的女子，二人在营中自然而然就熟络，她也自然而然知道了裘相思的少女心事。
裘镇海还曾来找她，请她帮忙劝一劝。
当时她好好答应了。
结果裘镇海神色凝重地说，少将军龙阳之好不可能喜欢女人，他家小丫头永远不可能有机会。
当场就让廖夫人无言以对。
合着军中那么多人传少将军女扮男装，裘镇海是一点没听到？
竟信了龙阳之好的流言也是稀奇。
她无语归无语，但劝人的事情却是放在了心里，最近也的确想着找找机会好好劝一劝。
只是营中不太方便。
这不，今夜就邀小姑娘一起入城游玩，顺便劝说。
“夫人，你说，少将军他、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拉回廖夫人的思绪。
廖夫人笑眯眯地说：“你就这么喜欢少将军？”
“我才没有……”
只是四个字说的低若蚊吟，一点力度都没有，倒是脸红成了个苹果，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廖夫人暗叹。
少将军女扮男装竟也引得少女这样心动。
不过说真的……当初她第一眼看到宣威将军的时候，也为那少年风采所折服，小姑娘喜欢上，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裘相思又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多余的话，却是承认了那份喜欢，脸又红了许多。
廖夫人又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少将军……她、她——”
“他什么？”
裘相思微抬着眼儿看着廖夫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纯稚，“你也觉得，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她眼帘一垂，哀伤一闪而过，声音也幽幽苦涩起来：“我知道，我有什么可让他喜欢的呢？
我长的这么普通，个头也不高，什么都不会，我还胆小。
我连和他表明心意——不不，我甚至连站到他面前，和他闲聊两句的勇气都没有。
我这么糟糕……”
小姑娘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啜泣起来，一幅小可怜模样。
廖夫人张了张嘴，哪还说得出劝解的话来？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裘镇海劝不了。
就这，她也没办法劝啊！
“我怎么这么没用。”
小姑娘啜泣了两声，眼泪汪汪，很快泪珠子哒哒往下掉。
廖夫人赶忙捏了帕子帮她擦眼泪，“别哭啊，瞧瞧，明明花朵儿似的姑娘，一哭都不好看了。”
“我本来、本来也不好看。”
裘相思啜泣道：“我这次来，原是要跟他表明心意的，可我是个胆小鬼，还跟着乌龟似的。
我怎么这么没用！
我要是有夫人这样的美貌，我肯定胆子可以大一点，呜呜……”
廖夫人：“……”
真是要了命了！
她连忙一边给裘相思抹泪，一边哄着这小姑娘。
“别哭别哭，谁说你不好看？你这么漂亮！”
“还有你可不是胆小鬼，你能来到营中就已经很勇敢了呀！”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了？你不是会绣花吗？还会做很漂亮很可口的糕点。”
“至于少将军——”
裘相思眼泪汪汪，红如兔子一样地盯着她看。
廖夫人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你不要喜欢她了，她是个女人”这句话，最后只能长吸一口气。
她微笑鼓励：“少将军他还没及冠，嗯，他也还年轻，你也还年轻，你们、你们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
裘相思小小声，期待地问：“真的有机会吗？”
廖夫人笑眯眯地说着违心话：“应该有，不是有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嗯。
你们能遇上，你能喜欢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呢，后面肯定，还会继续有缘的，嗯。”
廖夫人胡乱说罢，心中大叹“造孽”，也不敢再继续这话题。
恰逢旁边有卖糖人的。
她立即卖了两个兔子糖人塞到裘相思手上，“快吃，甜的，你不是最喜欢甜的了吗？”
糖人直接黏到了裘相思嘴巴上。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倒是有了三分笑意：“真的很甜，谢谢夫人。”
廖夫人笑着回了句“不客气”，牵着她往前走。
裘相思现在也为自己哭哭啼啼的事情很不好意思，还给廖夫人道了歉：“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最近心情太不好了。”
廖夫人笑着回：“我明白。”
裘相思吸了吸鼻子又说：“夫人你真好，你会宽慰我，不像那个人……”
只会说什么，少将军不会喜欢你的。
这话她自是不会和廖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