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手背传来,沈时微果然感觉舒服不少。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旁边,轻手轻脚的给她热敷,随时伸出手试探毛巾的温度。

    感觉毛巾变凉了,又立刻取回来重新用热水打湿,拧干,再热敷。

    如此反复几次,沈时微手背上的胀痛感消减不少。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她从前从未被人陪着一起输过液,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结婚以后。

    小时候只有母亲一个人照顾她,母亲身体又弱,每次生病,她都强装无事,自己偷偷溜出去打吊瓶。

    后来结婚了,生了糖糖,又从来都是她陪着季行之和糖糖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就算自己生病了,也都是见缝插针的找一些空闲时间过来把吊瓶打了后,又匆匆回家。

    季行之受伤最重的那一次,她甚至陪着他一个通宵一个通宵的熬,直到白天有医生护士在,她才有时间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

    那段日子,她比季行之这两天消瘦的还要厉害,瘦的快要脱相,整整清减了十几斤。

    邻居大嫂们见了都心疼的不得了,每次买菜的时候都会“碰巧”多买一些鱼、鸡、肉给她。

    只说是买多了的,不让她有心理负担,还热心的告诉她这些鸡鱼肉怎么烹调最营养。

    可那些东西,有一大半都被她做了分给了季行之和糖糖。

    季行之每天淡淡的喝着她拿去的滋补汤品,像喝白水一样,连看也不多看一眼。

    喝完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仿佛那碗自己就会变干净似的。

    以至于整整调养了大半年,她瘦的那十几斤也没能完全补回来。

    体重骤然下降,抵抗力也下降,她后半年频频生病,时不时就要往医院跑一趟。

    可即便如此,季行之也只对她多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而后照例是在部队训练,整天整天的不回家。

    现在想起来,季行之那时候对她的关心,甚至比不上邻居大嫂们。

    真是讽刺。

    曾经那么忽视她,现如今却上赶着来关心照顾她。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看着季行之在病床边忙来忙去,一如当年重伤躺在病床上的季行之。

    ——毫无感觉。

    他如今所做的这些,根本比不上她当年为他做的。

    甚至他消瘦的这几斤,还比不上她当年她的一半多。

    她付出的成本都还没收回来,又何谈动容?

    沈时微不再多想,坦然的享受着他的关心,眼皮都不抬一下。

    直到点滴终于打完,护士前来收空瓶,沈时微这才睁开眼和护士道了声谢。

    季行之看见沈时微那双神色清明的眼,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其实一直没睡着。

    他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又迅速掩饰好,冲沈时微露出一抹笑。

    “时微,马上又到饭点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做。”

    “林初禾说你现在尽量吃流食,我早上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小摊在卖刚刚捕捞上来的鲜虾,我回去给你煮一个虾仁粥怎么样?”

    “你放心,我会把虾剁得很碎,里面再放上你喜欢的葡萄干,好不好?”

    见沈时微没回答,他又紧接着列出了几道汤品,满怀期待的等着她选。

    沈时微本想拒绝,可听他竟然列出这几道汤,又有些好奇。

    虾仁粥还算简单,剩下的那几道汤,可一个比一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