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不停的攀爬,现在过了几个小时?
15个小时?20个小时?
在雪色遍布的白纸上,只有三个小点绘着黑线前进。
周围的氛围不知何时变了。
说是云层在脚下,都有些太晚了。
氧气肯定连平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周围天空跟宇宙很接近,被深的几乎黑色的深蓝覆盖着。
太阳早就不见踪影,星星也不会露出光明。
风雪肆虐着,周围世界已经变得不同,这就是世界上最接近天国的地方。
肌肉在抱怨着什么样的话语呢?
听不见呢,不过,要是一一去听,肯定不是说之后我会突破极限恢复过来,而是在说你要是认真倾听我的抱怨,意志就要崩溃了。
因此,哪怕被雪冻僵也好,要坚持下来。
哪怕如今,【坚持】这个词语已经在心中无数次重复的变得陈腐。
伽古拉将冰斧插下,再将勾环挂上,等待着凯爬上来
“伽古拉,你好快啊。”
“可别支撑不住。”
“不,不过是会比你和夏龙慢一些吧。”
朝上攀登的过程,很像脱衣服的过程。
把自己全身外在的衣服剥光,剩下的就是肉体的衣服,当肉体表面如同瓷器的碎片般裂开时,留下来的是赤裸透明的灵魂,灵魂的内侧会被风雪穿透,好像有某些粒子因此被吹走,但灵魂又被填入了新的粒子。
如何形容呢。
登山的过程虽然艰苦,身体却又好像随着精神而变得冷静而缥缈,在越来越澄净而稀薄的空气中,人也如同变成水母,朝着山的顶端游去。
意识已经快遗忘肉体了。
“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呢。战士之巅的顶峰就在上面了,小心点,这里就是最后的旅程了。”
不知道再次攀爬了多久,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已经忘掉时间的定义,不过大脑还是在夏龙说完后明白过来。
头顶就是顶峰。
成功了?头顶就是山顶?
漫天的风雪遮蔽着视线,看不见头顶的风景,在风雪的背后,只有乌云般的昏暗,冷冽的风刮走自己的体温。
身体冰冷,体力退去,没有物资,没有精力,嘴唇苍白,呼吸痉挛,唯一一点露出的脸颊肌肤上,已经布满了冰霜,稍微动一动脸颊,皮肉就像是要被刮下来一样的疼。
但是听到夏龙的话后,风雪的背后的确似乎已经发出光明了。
风雪的背后,那处应该在的山顶,似乎闪耀着一不小心就会看漏,灿烂芳华无比的光。
“凯”
“伽古拉”
“用上你的力气,我们到了。”伽古拉低声说。
“唔”
光越来越近——对其伸出手。
山顶,就在眼前。
第一个登顶的人是夏龙,他登顶之后留在原处,等到伽古拉来之后,他伸手抓住伽古拉的手臂将其拉上来。
伽古拉上来之后目光灼热的盯着战士之巅中心的光。
战士之巅的顶峰是被整齐削平的圆顶,在中心,则是如同圆形的银河,或者说镜子般弥漫出光粒的源泉。
那奇异漂浮着的光,虽然来战士之巅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相信传说的人,但当传说真的降临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不同的。
不过伽古拉也没有抢先一步去伸手触摸光,连第一个上来的夏龙都没有那么做呢。
等到凯上来的时候,两个人合力把他拉了上来。
“呼呼”
除了夏龙外,基本上两个人都在喘息。
但毫无疑问的是,登顶已经变成了事实。
“累吗。”夏龙问道。
“哈,哈哈累的我现在就想要趴在地上,连肩膀上的雪都像是一座房子那样重。”
凯笑着说,虽然很累,要用两只手撑住膝盖喘息着说话,不过他显然充满了愉悦之情。
“不过,我们爬上来了呢,爬上战士之巅,勇者才能上来的地方。”
“恭喜你们,不对,应该说恭喜我们呢,已经登顶了。”
“那那么那个光,要怎么用呢。”
“是啊,那个光,难道是用触摸来发生反应的吗?”
三人组以登顶的顺序为排列进行触摸战士之巅中心的行为,以重要程度来说,或许不亚于“仪式”,顺序分别是夏龙,伽古拉,凯。
在风雪交加的宇宙般圆顶上,接近并伸手触摸传说中的光。
夏龙触摸后,异象产生了,从光的中心多道流光溢彩的长虹从不同的方向伸出,夏龙退后了一步,长虹融入了夏龙的身体。
流光溢彩的长虹就如同有意志的光之蛇一样,全部融入夏龙的身体,伽古拉和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光全部融入夏龙的身体后,异象也消失,夏龙伸出手在眼前看着,沉默不语。
伽古拉:“刚刚那是”
“嗯,被赐予了力量。”夏龙若有所思的说,“好了,接下来换伽古拉来吧。”
伽古拉伸手触摸,光震荡般颤抖起来,有一片无形的涟漪如冰川才能看到的绿色极光帷幕般摇曳。
伽古拉也毫无疑问得到了力量!
夏龙眯起眼睛,狭长的线条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
因为伽古拉,得到的是光与怪兽的聚合体力量,和杜波依斯相似——姑且称之为魔人——不是可以随意使用的力量。
本来的伽古拉就是无法得到战士之巅认可的人,希望用几个月的时间改造好他才是不可能。
而凯则是依旧得到了欧布圆环,光之战士的力量。
三人全部接受力量后,战士之巅的光再次发出异象,三道布帛般的星空文字升起,在光的轮廓包围中清楚展现了内容。
“这是,战士之巅的任务。”伽古拉说。
“正是,只要把手举高,那股力量就会带领你们跨越时空的距离,前往你们需要完成任务的地方,但是我们三个人每个人都接受了不同的任务,看来不能一起前进了。”夏龙笑道,“我本来以为,我们没准会获得传说中的光之三人组,格罗布他们的力量。”
风雪虽然没停,但是三人在圆顶上已经感受不到风雪的压力,凯和伽古拉站在一起,夏龙因为之前退后的原因,在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们。
“我们分别获得了不同的力量,大概你们也能察觉出来,而战士之巅也给了我们不同的任务,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分开——工具本没有立场之分,但是人的心灵最后会为世间的一切染上主观的色彩,所以我在这里要送你们几句话。”
“上天要把重任降临在某人的身上,必定要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之苦,以致肌肤消瘦,使他身处贫困之中,使他做事不顺,通过那样的途径来使他的心灵受到震撼,使他的性格坚韧起来,增加他所不具备的能力。”
“无论力量为何物,你们都要小心运用,不要被这股强大的力量迷惑了自我,你们都是经受了考验,经受了非一般的坚持才来到这地方的,跨越雪山,伸手触摸光明,你们已经来到了下一片风景,风景中有着全新的你们。但这也不过是一个新的。”
“夏龙”
夏龙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话说多了,看来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凯,伽古拉,在宇宙的某一处,我们一定还再见面,在那一刻来临前,不要忘记本心,要慎重的看待一切,但偶尔也要学会残忍和牺牲。”夏龙主要是盯着现在相比起伽古拉,虽然坚韧,坚持,却显然还有些过于淳朴的凯。
夏龙感受到一股天上的力量在拉扯自己,而凯和伽古拉大概也感受到了相同的力量,他们看着欧布圆环和双手沉默不语。
“啊啊,是啊,再见,凯,夏龙——先生。”
“嗯,再见了,伽古拉,夏龙。”
伽古拉看着夏龙说:“这些天的时间里,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倾注了这么多心血,虽然我已经有师承,但依旧想厚颜无耻的称呼你一句师父。”
“不用在意,伽古拉,我认为你也是一个会让人自豪的弟子。”
“我也是,夏龙先生,至今为止一直没说,我也非常感谢你,师父!”
他们两个人都收到了拉扯力,已经抢先一步脚步浮空,三道星空文字化为虫洞的漩涡,要把他们吸入。
“虽然我不在意认你们两个弟子,但煽情的话好像也说的太多了。”
夏龙看到他们已经要被吸入,实在没有时间了,微笑着大喊一句。
“下次见面,我们依旧可以当朋友,记得让我看见优秀的你们!”
“再见,夏龙!”
“再见,夏龙师父!”
他们的声音含糊不清,身影已经被拉力吸入了虫洞中,夏龙身体一抖,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体被拉扯里拉了一下,脚掌没动朝着前面进了一步,拉出深色的雪痕。
“但是抱歉啊,我对你的自我平衡没有兴趣,至少现在没有。”
夏龙随意的伸出手,手敲向空气的时候,就像是敲到了什么实体,一股古钟般显着的震荡响起。
天空上唯一留下的虫洞自然关闭了,战士之巅中心的光没有表示,如同自转的恒星一般只是继续存在着。
“下次我会报恩的,o-50。”
夏龙的确从战士之巅那里接受了力量,既不是光之力也不是怪兽之力,而是更加接近星球本质,灵魂源头的力量,这让他的力量变得有些让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他既不对战士之巅的任务感兴趣,现在也的确有事情要做。
实话说,他对战士之巅的任务并非没有兴趣,也多少对凯和伽古拉他们有些担心,若非如今有要事在身,他或许会选择陪着凯他们一起去。
而那要事就是
夏龙转身迈开步来到悬崖边,超越风雪的视力朝下捕捉着,看到了早已经跨过与人世间的分界线,正俨然朝上爬着的一个人。
那人身披着特殊的装备,一队银白色的长发在身后随风狂舞,右手特殊分子织物破了一个长口,肌肤表面结成了红色的冰晶,血液和伤口被冰冻上,正带着伤势朝着战士之巅攀爬。
她的身体状况绝对算不上好,但是夏龙却从那双红瞳看到了死亡也不能让其退却的红莲火焰。
“你真的能爬上来吗,萨姬塔莉,以这副身体,跨越勇者才能跨越的距离?”
————
风雪呼啸,严寒的气温把生命生存的能力剥夺。
35小时后,比伽古拉,凯他们还快了两个小时。
一只雪白的手,在冰霜的覆盖下攀上了圆顶的边缘。
两只手都在用力,把全身朝上推,萨姬塔莉成功爬到了圆顶,也就是战士之巅的顶峰。
圆顶上空无一人,萨姬塔莉喘息着,把目光盯视在中心的光,开始走起来。
她走的很身体歪斜,脚步不稳,趔趄的甚至要左右偏转道路一样,但目标和路线很明确。
而且,唯有瞳孔中的红莲火焰没有一丝一毫的冷却。
在她伸出手,触碰到耀眼的光的前一刻,另一只手陡然出现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夏龙从一旁突然出现,伸手抓住了萨姬塔莉的手腕,遏制了她的前进。夏龙紧紧皱眉道。
“不可以,萨姬塔莉,现在的你不能伸手触摸那道光。”
“呼呼”
喘息,在喘息。
然后,萨姬塔莉用冰冷的目光转头看着夏龙。
“伊利俄即便是你,也不该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