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平海卫之战,戚家军打主攻,刘显的广东军从旁策应,俞大猷率领戚家军水师舰队从海上进攻。三路夹击,一举消灭了盘踞在平海卫的倭寇主力。
戚继光指挥的是地面部队,戚家军水师舰队由傅应嘉担任指挥官。俞大猷上船之后,就对戚家军的水师军官各种找茬挑刺,他还用上级长官的名义,想撤换一批重要岗位的军官,换上他的人。
是傅应嘉据理力争,带着一大批舰队军官坚决抵制,这才没让俞大猷完全得逞。
事后傅应嘉把这些事报告给了戚继光。因为平海卫之战已经结束了,俞大猷下船、离开了舰队,他留下的那些人也成不了气候,戚继光就没有深究。
俞大猷走了,他安插的钉子却留了下来。舰队有一位姓黄的游击将军,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俞大猷安插了钉子。
黄游击,职务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舰队的大事小情,他都要插一手。一般的小事,傅应嘉不跟他计较。大事方面,则是分毫不让。
舰队不出海打仗,就没有大事。傅应嘉管大事放小事的做法,却让黄游击逐渐拉拢了一批人,在舰队上有了一些势力。
这次傅应嘉接到戚继光的命令,要率领舰队南下去泉州参战,黄游击却跳了出来。先说船只维修保养不足、又说舰队出征粮食辎重准备的不够,最后说没接到福建总兵的书面命令。
总之就是一句话,舰队不能出海,更不能南下到泉州去参战!
傅应嘉说的半个月,是包括了和黄游击斗智斗勇的时间。他得说服黄游击答应配合。至于说服不了又该怎么办?傅应嘉并没有详细说明。
毕竟,飞鸽传书能携带的信纸就这么大,上面能写的字就那么多。能把大概情况写明白,傅应嘉就已经下不少心思了。
戚继光担心,如果傅应嘉说服不了黄游击,又拿不下他。这次泉州之战,水师舰队可能就没办法参战了。
没有强大的舰队协助,倭寇跑到金门、逃到澎湖,戚继光怎么跨海追击,去消灭他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倭寇坐船逃走,他望洋兴叹吗?死守岸边,被动防守,可不是戚继光愿意做的事情。
傅应嘉呀傅应嘉,你最好能够尽快解决舰队的问题。那个黄游击胆敢阻挠舰队南下,你就杀了他!谁支持他,你杀谁!俞大猷要敢找茬,有我给你撑腰!
戚继光给傅应嘉写了一封回信,告诉他,排除一切困难。舰队尽快出海,赶来泉州!半个月时间太久,五天之内,舰队必须赶到泉州港!
送信的军鸽放出去了,戚继光仍然不放心。信是范小四送来的,戚继光写了回信,交给手下用军鸽送出去之后,他看着范小四突然心头一动。
“小四,你带几个人走一趟吧。你去舰队帮助傅应嘉对付那些俞大猷留下的钉子。我担心小傅恐怕下不了狠心。”
范小四楞了一下,接着他呲牙一笑,“大帅,您这叫关心则乱呀。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嘛,至于您这样重视?我倒是想去,可咱这边大军要开拔,我走不开呀。”
“其实对付黄游击,我去了反而容易让人拿住把柄,说您没有容人之量。有个人比我合适的多,并且,他去也比我方便。”
“哦,你说的是谁?”戚继光纳闷,还有比范小四更合适的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要不我说您是关心则乱。您想,您写给小傅的信,就是军令。谁敢阻挠小傅率领舰队来泉州,就是违抗军令。这样的事情归谁管?当然是军法处了。”
“您忘了,半个月前蔡处长的老婆生孩子,他请假回老家去看老婆孩子了。您给了他二十天的假。如果我算的不错的话,蔡处长应该就在返回部队的路途上了。”
“蔡处长做什么事情都留的有余地,他肯定会提前回部队。您再写一封信,我派俩人沿返回的路去迎他。半路上截住,把您的命令交给他看。让蔡处长直接赶去舰队。”
“以蔡处长的脾气和办事方式,黄游击若是再敢阻挠舰队出海,只恐怕他小命难保。蔡处长说不定会将他当众斩首,抛尸大海。”
“只是这样做的话,将来俞大猷追究起来,大帅您可一定要保小傅和蔡处长平安无事呀。”
“哼,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不过用蔡峰去对付黄游击?哈哈哈哈。”戚继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范小四也跟着笑。
俩人的笑声,大门口的亲兵都听见了,也不敢问。
戚家军水师旗舰天乾号上,傅应嘉面沉似水。站在他对面的就是黄游击。
黄游击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有火长、舵手、炮手等等,无不是舰船上的重要人物。不得不说,黄游击的交际能力是真强。他才来不到一个月,就拉拢了这么多人来和傅应嘉理论。
“舰队的粮食和淡水怎么会不足?”傅应嘉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水师早有规定,每艘船上都需要常备粮食淡水,足够十日所需!哪条船上的储备不够,让他们的火长站出来!”
“傅指挥,这不是粮食淡水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官兵们的具体困难你没给解决。戚家军讲究的是爱兵如子吧?官兵们的实际困难你得给解决吧?”
“王火长、梁火长,都快三个月没休假了。他们早想回家去和父母见个面。您总不能拦着他们,不去给爹娘磕头问安吧?李舵手兜里没钱,家里老娘生病,没钱治疗。你让他哪有心思出海?”
“前天才发过军饷,他怎么会没钱?他把钱都花到哪儿去了?”傅应嘉气的俩眼瞪老大。
“李舵手最近几天手气不好,昨天赌钱,把这两个月的军饷都给输了。”旁边有人说出了实话。
“赌钱?家中老娘有病,你敢还敢去赌钱?”傅应嘉真想拉过李舵手揍一顿。
“李舵手也是想赢些钱,寄回老家给母亲治病,给老婆买身新衣裳。他也没想到会输钱。”黄游击帮助李舵手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