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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章 三寸惊鸿

    我们都知道,这一战一定不可避免,如果你道行低微却身居高位,你势必会不断受到他人的质疑和挑战,我一直认为暴力,是解决一切争端的最终方案,当年猖兵不认可尉迟缨万夫长的身份,把她赶出兵马营,我当时教导她,你要学会立威,哪个不服你,你一刀割下他的篮子。

    但这只适用于兵马营,在公主身边,你得学会收敛,苗不语,廖志坚,这些人都是公主耗费多年心血培养出的心腹,你不能一言不合就乱开杀戒,你早过了冲动易怒的年纪,我一遍遍告诫自己,李三坡,终有一日,你将成为万万人之上的王,你得沉住性子。

    廖志坚的眸子冷到无边,他沉声对我道:“这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影子之争,我更要通过此战向公主证明,我才是她最安全的依靠!”

    “我一生只练刀,你是幻术师,让我用刀势,来斗一斗你的妖狐幻术吧!”

    我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此人是名动整个修罗道的【刀痴】,又有着半步福生天的境界,青丘走后,我才领悟出【大道】不久,尚不清楚其含义,那么就让这个刀痴,来完成我刀法部分的证量吧。

    若能打败廖志坚,就证明我具有和鬼斗老祖一战的资格。

    于是我从锦绣图里取出兵马罐,把它摆放在一旁的石子路上,摘下罐身上的丝绢,我的三十万猖兵也练刀,我得向兵马世界开放这场投影,希望它们多少能从中学到些东西。

    见我放好兵马罐,伸手去握刀,廖志坚微微一怔,皱眉道:“你也用刀?那好极了。”

    下雨了,这是我来修罗道以后经历的第一场雨,瀑布般的暴雨夹带着深秋的阴冷,只用了一秒就将两名刀客的衣服打湿。

    我缓步走向他,这一刻,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连黑暗中一道道看过来的目光,都变得迟滞了,当我走到廖志坚面前时,他面色变得凝重而肃杀,他微微侧身,双膝下沉,他出刀了。

    廖志坚并没有因为我是非天,而谦让我什么,我早已读懂了他的心,在一睹封十九的真容后,这世上的一切,甚至就连被他视为性命的刀,都统统变得无关紧要了,这一刻,廖志坚心中只剩下了封十九,少女已然成了他的道心。

    他知道她在看,他要赢,他一定要赢给她看!

    自古以来,雄性物种对交配权的争夺,都是惨烈到血腥的,这关系到物种的延续——这需要最强壮,最无畏雄性的基因来实现。

    廖志坚并不知晓封十九是我的干女儿,他早就被我彻底激怒了,他像一只疯狂的公熊般,喉咙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声,朝他的竞争对手发动致命一击,这一刀,他使出了生平所学。

    他手持的不过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铁刀,刀势流转出的微光,却远胜破晓的惊鸿,细密的雨珠都被刀刃切割成了气雾。

    在他出刀的瞬间,我狐瞳急速旋转,时间变得愈发迟缓,浓稠了,这一刻,我全身血液都冻结了,紧握刀柄的右手猛地发力,铮地一声刺响传来,惊鸿只抽出了三寸,停滞。

    轰!

    夜空降下一道深蓝色的惊雷,风雨来的更加猛烈了。

    廖志坚的铁刀险之又险地从我头皮上方划过,斩下了细细一缕白发,没摸过刀的外行,一定看不懂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并非廖的失误,这一刀,他本该切下我一寸多厚的头皮,他是三十国人尽皆知的刀痴,他怎可能失误?

    可是,当我将惊鸿抽出三寸时,刀痴就已从时间长河中,提前看到了我这一刀的未来走势,这并非我的无端猜测,而是事后他亲口告知我的事实,他早在许多年前,就练到了【手中无刀,心中更无刀】的至高境界,他的双瞳早就突破了时间的封锁,敌人的刀尚在刀鞘时,他就能看出对方未来十步之内的刀势。

    当廖志坚预读到我这一刀未来刀势后,他立刻就意识到他败了,败的惨烈,彻底,他清楚地知道,我这一刀若是出完,刀锋一定会后发先至地切开他的喉管,早在他切开我头皮前,他就会死在我刀下。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在将死的瞬间,强行制造失误,猛地上提铁刀,让刀刃游走在我头皮之上,也只有这样,他才有存活的希望。

    福生天级别的刀势对抗,不比往昔的腥风血雨,胜负往往会以最隐晦的方式呈现。

    辰远山就是典型的刀法外行,当他目睹了廖志坚手中的流星甩过,以最狂暴霸道的方式划破夜空,当他看到那缕白发如蒲公英般,轻飘飘从我头顶落地,辰家楼传来老头的叹息声:

    “胜负,已分!廖志坚手下留情,不愧是三十国最有名的刀痴,有大家风采!”

    “李三坡败了!”

    辰远山推开窗户,指着我,冲上方的公主楼喊道:“九公主你看看吧!这就是你选出的影子!”

    封十九一言不发,美丽的眸子里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始终锁定在我身上。

    雨停了,当最后一滴雨珠砸落在廖志坚的鼻尖时,他的铁刀脱手,咣当一声落地。

    “夜,夜夜夜……夜修罗?”

    “你居然学会了夜修罗?这不可能!修罗道从古至今,连历代修罗王都无法入门的传奇刀法……你?你居然会?”

    廖志坚彻底崩溃了,我始终停留在三寸处的刀刃如镜,倒影出他绝望,惊恐,慌乱到扭曲的脸。

    这是辰远山万万没想到的结局,老头嘴巴张到几乎要脱臼了,尸眼猛烈收缩,震惊到无以复加。

    输的明明是我,漂浮在水面上的那缕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据,可认输的却是廖志坚?这怎么可能?

    其实辰远山的反应是正常的,他在赶尸方面的造诣可谓通天,却对刀法一无所知,毕竟有些东西,内行看门道,外行却连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铁刀,交还到廖志坚手里,冲他微微一笑:“刀痴,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刀法很厉害啊。”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