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女扮男装
姜绾声音不大，但气聚声扬，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议论声从细小如蜂嗡鸣，渐渐汇聚成了曹操切切的弦鸣声，看客发现自己也成了这局中人，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秦家是什么人，寻仇就寻仇，怎么还牵累旁人！”
“就是，我们只是来住店吃东西，这、这、这都跟我们无关啊……”
……
掌柜的忙着安抚酒楼里的客人，姜绾却未在多说半句话，她把在场的人一一看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西边角落里的客人身上。那人穿着银鼠灰的圆领袍子，头戴金镶玉的发冠，正端着茶杯静静地喝茶。
姜绾三两步走到那人桌前，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掌柜派来跟在她身边的伙计很有颜色，立即上前问道：“这位客官，请问您贵姓？”
那人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打量姜绾两眼，淡淡道：“我来喝茶吃东西，还要告诉你姓甚名谁，才能吃得着么？”
“你们胜州城做买卖的还有这规矩？”
“你又不是官府的公差，我也没有犯事，你凭什么来盘问我的来历？”
三个连声反问，酒楼的伙计也只能退回姜绾身边，“姜姑娘，这，他倒是也没说错，要不，咱们还是等官府来人吧。”
姜绾锁定面前的淡然添茶的人，拨开伙计继续道：“你可以不说，但你的人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人兀自喝着茶，依旧神色从容，瞥了眼被控制住的董武和不省人事的秦家人，“你说他们两个？”
“呵，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人是你扣着的，至于地上那个，你方才不是说自己是郎中么？”
他喝了一口茶，耸耸肩，好整以暇看着姜绾，“所以这位美人郎中，你是需要我施以援手，替你做些什么？但说无妨，如若你觉得给他诊治不防备，我可以代劳脱衣解赏，但喂药服侍，可还是你自己来啊。”
这人语调轻浮，肆意调笑，引得原本人人自危的酒楼客人，俱都哄堂大笑起来。
他洋洋得意地给姜绾抛了个眼神，见着有人支持，更是起身卖弄起腔调来，“美人相邀，小生自当舍命相陪呀——”
姜绾打掉他伸过来想要拉自己的手，突然五指成爪，擒住他的胳膊，一折一扭，另一手顺着他耳前用力撕下。
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登时被揭了下来。
先前还哄然大笑的人瞬间又都静了下来，这油腔滑调的男人，竟然是个容貌不输姜绾的女子！
人间难见殊色，竟同在一家酒楼中，一清冷一明媚，叫众人都看呆了眼，连议论都顾不上了。
那女子身量比姜绾还略高些，此刻被她反摁着胳膊揭了真面目，回过头来还朝她挑眉。
“你也是陈邵君的人？倒是有两把刷子，怎么识破我的？”
“我这面具，可是花了近千两银子请人专程做的，从未有人识破过。”
女子看着姜绾的眼神渐渐起了玩味之意，“你不可能看得出来，说，是不是有人给你透露了什么？”
“我秦沐心的消息也有人敢买给你，那人是谁？你给了他多少银子，我付你三倍，你把名字告诉我如何？”
秦沐心随口一张就是数千年银子，又是豪横砸钱要从姜绾口中买消息，不用再问别的，也人人都知道她就是秦家的女东主，这次来酒楼寻事，就是她的人。
只是没想到，正主竟也亲自来看热闹来了。
姜绾没理会她，示意伙计上前搜身，伙计不敢，头摇得跟个拨浪鼓，“姜姑娘，不若咱们还是等官差来再……”
“咳咳——我来，咳咳咳——”
孟迟说着站起身，缓缓走过来，取来麻绳替姜绾把人绑了，姜绾腾出手来，正要搜身，秦沐心灿然一笑，“搜我的身，你可当真要想好了。”“姓陈的都不敢如此对我，你不过是他身边其中一个女人罢了，你就不怕——他回来后知道了，把你撵出去么？”
秦沐心嘴角噙着笑，眼里却竟是嘲弄之意。
这嘲弄之意令姜绾莫名其妙，陈邵君敢不敢搜身关她什么事，她想搜便搜了。
孟迟却忍不住抽走小二肩上的抹布，把秦沐心的嘴堵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秦沐心瞪大眼睛，先前被姜绾扭了胳膊都没有一丝慌张，在看到沾着桌油的抹布塞进自己嘴里时，条件反射地就弯腰干呕起来。
嘴里的抹布呕不出去，她痛苦地掉下泪来，这时才转头想去寻同是女子的姜绾。
但姜绾从她身上搜出来药瓶子时，就已经起身去找掌柜，压根没接住她楚楚可怜的眼神。
“掌柜的，这是解药，要现在喂还是等官府来，你自行决定。”掌柜的接过药瓶，没有思量，转身去喂地上的人服下，“人命啊，到底是条人命。”
掌柜的不计前嫌，连来闹事的秦家人也救，酒楼里众人看着揪出了秦家人，嫌疑都落不到自己头上了，又都有兴致来看这陈家、秦家的热闹。
“掌柜的，您这可真是以德报怨啊，您放心，若是官府来了差爷，我第一个给你们酒楼做证！”
“我也可以做证，掌柜的，秦家的不讲道理，都是街坊邻里的，我们自是都帮你。”
掌柜一一谢过众人，这边救了人，那边马上就安排让伙计把人扶到一旁去，虽是救了，但该绑还是一样绑了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官府来人了！”
派去守着门口的伙计从窗户缝里瞧见外头来了一行穿官服的官差，立马招来几个人一同去把门打开，这一开门，酒楼里的众人才看清外头的情形。
外边的秦家人无一例外，全都叫人折了胳膊腿满地滚，还有几个见了血的，这会儿连滚的力气都没有。
纷纷朝先前在外头和秦家人互殴的一男一女看去。
姜绾和孟迟就站在酒楼大堂中央，姜绾正给孟迟施针压制他体内的燥意，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官差正走进酒楼，陈邵君和一位师爷打扮的走在中间。
官差扫了一圈酒楼中的众人，喝了一句，“怎么回事！闹事的秦家在何处？”
干呕不止的秦沐心抬了抬下巴，挺着身站起来，怒瞪官差数眼，嘴里的抹布刚取走，顾不上漱口就起来骂人，“你眼瞎吗！”
“看不出来谁才是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