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魔道对一尘子怒目而视。

    他们都觉得天下乱成今天这样是对方的责任,自己才是匡扶正义的一方。

    至于一尘子所代表的势力,无论正道还是魔道都不敢沾、不敢碰。

    他们两家争斗,好歹是为了某样东西。

    金钱、美色、权力、功法、地盘……

    哪怕为了理想,那也是切实存在的。

    一尘子所代表的势力呢?

    没人知道他们追求的是什么。

    更不知道他们反对的是什么。

    总之,他们就是热衷于挑起纷争,制造争端,煽动仇恨。

    五百年来,一千年来,始终如此。

    正道、魔道默契的对视一眼,搁置争议,一致对外。

    “一尘老狗,千年以来,直接或间接因你们而死的人没有一万万,也有八千万,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没错!那些人的冤魂在哭泣,他们的父母妻儿在哭泣,你难道就不应该为死者掉一滴眼泪吗?”

    “你难道要把天下人都杀光,才满意吗?”

    “如此,你和城中的鬼怪有什么区别?”

    众人心中一凛。

    是啊!

    如果真是这样,一尘子和鬼怪有什么区别?

    根本就是一切生灵的死敌啊。

    一尘子毫不在意,“人固有一死,死于刀兵还是死于疾病,有什么区别呢?”

    “即便不是死于江湖仇杀,也会被朝廷禁锢,成为走狗鹰犬,以‘公仇’的名义厮杀。”

    “农民的儿子杀了另一个农民的儿子,为将军的儿子填上一笔耀眼的履历。”

    “背井离乡,远赴万里之外,为了一块从没履足过的土地,和一群从没接触过的人生死搏杀。”

    “输了,尸骨无存,赢了,年过半百再解甲归田。”

    “与其稀里糊涂的被朝廷愚弄,还不如清醒一点,为自己而战。”

    “至少,他们争夺的是切实存在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神兵利器,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大饼。”

    正道、魔道首领同时驳斥。

    “你放屁!你这是乱臣贼子之言!”

    “你眼中有没有家国天下?”

    “你这是狡辩,懦夫之言!”

    “你这是对戍边战士的亵渎!”

    一尘子哈哈大笑,“家国天下?你们也知道家在首位啊!”

    “可是朝廷不让民间拥有武器,不让民间拥有甲胄,不让百姓保护自己的小家,却让他们披甲执戈,保护自己的国!”

    “家是谁的家?国又是谁的国?”

    “百姓种田,是为了让自己吃饱,而不是为了让那些不种地的人吃饱,自己却饿死。”

    “我们铸剑,是为了让自己不受欺负,而不是让别人拿着剑来欺负我们!”

    “民族,民为首!国人,人为重!”

    “而你们,却总是为了一己私欲,片面强调一小撮人的利益,一小撮人的存在。”

    “你们找各种借口,安插各种罪名,将中土腹地的良民发配边疆,永世不得还,却还假惺惺说戍边崇高。真是令人作呕!”

    双方互相指责,谁也不让谁。

    “别他娘的吵了,都他娘的闭嘴!”

    草上飞还没死,说话中气十足。

    “正道、魔道的,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几百年了,你们两家还势均力敌,谁也干不掉谁呢?”

    “刚才你们跟这老头吵架,配合得那么默契,又那么认同对方的观点,对家国天下的看法都一致。”

    “为什么你们两家没有合并一处呢?”

    “你们……该不会是演双簧的吧?”

    “还是说,你们原本就一家?”

    其实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到过。

    只是没人敢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人信!

    也就草上飞这种肩膀以下全都进入鬼门关的人才敢说,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这小毛贼原本也就是随口一叨。

    可是看到正魔两道首领的表情,草上飞一阵兴奋。

    “哎呦,老子猜中了?”

    “哈哈哈,果然如此!”

    正魔两道首领这才反应过来,被诈了。

    之前草上飞张嘴闭嘴秘密、外室、私生女之类的。

    两人还以为对方掌握了自己的核心机密。

    却没想到,这家伙就是嘴不把门,随便蒙的。

    “混账!我们站得直、行得正,千百年来为天下正义牺牲无数,岂容你含血喷人?”

    “我圣教弟子行走江湖,劫富济贫,行事只问良知,从不在意外界评判,你这种污蔑,我们早就免疫了!”

    草上飞却哈哈大笑,“是啊是啊,你们两家为了立个贞洁牌坊,怂恿门下弟子厮杀不断,血流成河。”

    “这些人死的真可怜啊,为了一个虚假的‘正邪之争’,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叫那些老前辈们知道,正魔之争持续千年都没分出结果,他们会不会自己踹开棺材板?”

    “养寇自重到了你们这里,就是互相包养啊!”

    “夫妻难白首,却没想到你们正魔两道千年不渝!”

    一尘子呵呵一笑,“千年时间,足够海枯石烂、足够沧海桑田,你们正魔两道却始终奈何不得对方。”

    “不但如此,你们还始终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压制对方。”

    “这可能吗?”

    “这可笑吗?”

    “这可悲吗?”

    正魔两道的首领同时呵斥。

    “妖言惑众!”

    “千百年来,我们受到的造谣、诽谤、中伤还少吗?”

    “大家不要上了他们的恶当!”

    “准备战斗!!!”

    说到战斗,军心浮动的正魔两道弟子缓缓稳定下来。

    一尘子看了一眼四周,嘴角轻蔑一笑。

    “就凭你们?能留得住我?”

    正道首领本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咳了咳,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

    后者迅速领会。

    有些事,正道不能干。

    有些话,正道不能说。

    反而自己圣教的身份可以干,可以说。

    “一尘老狗,你自己跑得掉,你那弟子跑得掉吗?”

    正道首领上前一步,腰间佩剑也铿锵出鞘。

    “这小子是灾星,日后他必将给天下带来无尽的腥风血雨,趁今天他还没成长起来,杀了他!为民除害,为天下除害!”

    一尘子脸色一沉。

    他自己可以高来高去,可是血刀太岁不行。

    但他还是站在龙阳面前。

    “年轻人,等会儿跟紧老朽!”

    同时,他一甩拂尘,“不怕死的,尽管来,看看老朽今日能杀多少!”

    草上飞大笑道:“谁想变成我这样的,尽管上,尽管上……”

    正魔两道弟子果然畏缩起来。

    一刀砍死,干脆利落。

    可要变成草上飞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岂不遭罪。

    最重要的,一尘老狗杀人手段太匪夷所思了。

    草上飞那种轻功冠绝天下的人都跑不掉,更何况自己。

    感受到手下的骚动,正魔两道首领指着远处说道:“一尘老狗,睁大你的眼泡子看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