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圆还知道,在哪能买到正被拿在姚子健手里的花束。
去年,温州街就出现了一位拖着手拉车在路上叫卖花束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福清人,儿子因为欠了一大堆外债跑路了,儿子跑了,媳妇也回了阿根廷去,为了养活孙女老太太在二手市场买了手拉车。靠年轻时扎纸花技术,在温州街兜售起了花束来,见到年纪大点的男子老太太会说“先生,给您的太太卖束花吧,她会很高兴的。”见到年轻的就说“我说小伙子,就给你的女朋友卖束花吧,十朵就买五欧元,一个汉堡都比它还贵。”
沈珠圆停在姚子健面前,把姚子健上上下下打量了番。
姚子健这个年纪有点儿不好说,老太太是管他叫先生呢,还是小伙子?
“给你。”姚子健把花束递到沈珠圆面前。
沈珠圆手背到身后去。
“别装了,青蛙小姐。”姚子健撤下挂在肩上的出差包。
出差包往地上一放,一副打算和她长谈的样子。
“我装什么呢?”好奇问。
姚子健的身体稍稍往她面前倾斜,缓缓伸出了手,手隔着空气在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处比划着:“都写在这里呢,那是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男人,我没有理由把这样的男人拒之门外。”
给了姚子健个白眼,一把拍开在她面前比划个不停的手。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姚子健站直身体,视线越过她肩线,落在她来时的通道上,说:“那条通道前三分之二路程,沈珠圆压根就没思考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有人找她,沈珠圆一点也不好奇找她的人会是谁,她只是想找个机会离开工作岗位,到外面透透气。”
“剩下的三分之一路程,沈珠圆的思路忽然间活跃了起来,她知道了是谁来找她,还知道即将要发生了什么,‘嗯,这只是花花公子姚子健的独角戏。’沈珠圆这样对自己说,在极短的时间里,沈珠圆还找到应对方法,她只需要在边上静静等待姚子健的独角戏养完就可以了,然后,他回他的家,她回她的家,事情就结束了。”
这家伙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只是,这家伙那番话真的是在胡说八道吗?
沈珠圆不自然地触了触自己的脸。
“但是呢,那条通道走完,当沈珠圆站在太阳底下时,看着站在那风尘仆仆的男子时,忽然间,沈珠圆明白了,真有命定这东西的存在。”
姚子健微微笑了笑。
把她别于背后的手温柔牵至前面,直到它把那束花牢牢握在手里。
“沈珠圆,我来对了时间,对吧?沈珠圆,我不仅来对了时间,还站在应该站的地方,
买了该买的花,说了该说的话。对吧?”
说话时,姚子健温温的气息打在沈珠圆脸上,那感觉沈珠圆并不讨厌的,靠得这近并不讨厌是好的事情,对吧。
姚子健还真说对了。
他来对了时间。
出了那条通道,看到站在那的姚子健,沈珠圆忽然想起那天去参加何素恩朋友婚礼时,那忽然掉落至她怀里的新娘捧花。
依稀间,沈珠圆想起妈妈从前爱听的那首老歌。
妈妈爱听的那首老歌名字就叫着《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她已经注定无法去爱一个人了,但是冥冥中一些东西会牵引她走在对的路上。
沈珠圆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
嫁给一位医生,像爸爸妈妈那样住在一个有围墙的院子里,院子里有小块地可以种花种蔬菜,然后,一起老去。
骂了句“装神弄鬼的家伙”手里的花束轻轻拍在姚子健脸上。
其实,姚子健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是,花了不到一个汉堡的钱和那位福清老太太买了花,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是美好的品行。
或许姚子健来时没考虑到给她买花,但让他买花地是一位长者。
如果是韦恩,他也会向老太太买花的。
手一伸,姚子健把她连同花束揽入怀里。
就这样,酒店从第四层到第六层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玛格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了。
但是呢。
答应成为姚子健女朋友还不到三个小时,沈珠圆就后悔了。
与其说后悔,倒不如说不知该如何去定位自己和姚子健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只有单恋的经验,压根就没有恋爱经验,再说了,她又该如何向姚子健表明自己是一名情感认知障碍患者。
这样对姚子健是不公平的。
在姚子健送她回公寓途中,沈珠圆让姚子健找位私家侦探去查自己的过往。
“到时,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们再来谈朋友,好吗?”沈珠圆对姚子健说到。
想了想,沈珠圆向姚子健提出,一个月后再谈论两人要不要成为男女朋友这个问题。
一个月至少可以姚子健摸清她全部底细了吧。
“一个月?”姚子健摇了摇头,说那太久了,姚子健还说他不在乎她都经历过些什么。
“但是我在乎。”很是严肃的语气。
“让我等一个月?沈珠圆这是你折磨男人的手段吗?”姚子健的语气也很是认真。
呃……
明明她这是一片好意。
“我和你那些女朋友不一样。”沈珠圆低低说出。
“我知道。”
片刻,沈珠圆咬了咬牙,丢脸就丢脸吧。
“我就只有单恋一个人的经历,其他的没有了。”怕姚子健听不明白,沈珠圆再做了点补充,“我没谈过恋爱。”
沈珠圆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羽淮安的声音就跳了出来,就好像她要是告诉姚子健自己也没和男人上床的经历,羽淮安就会把她大骂一顿。
大骂一顿沈珠圆是不在乎的,她就是不想从羽淮安脸上看到哀伤。
沈珠圆总感觉,有时候羽淮安看她时眼里眼底布满了哀伤。
那种哀伤类似于情感世界里的“永失吾爱”。
只是,羽淮安没理由在她面前时时流露出那种“永失吾爱”伤感啊。
她又不是他爱人。
思想间,姚子健忽然调转了车头。
约三分钟后,姚子健的车停在了一处商场前。
姚子健把她细细打量了番。
问他怎么了。
姚子健说想在她这张脸上找出单恋一个人的痕迹。
想起不久前姚子健也是通过这个方法看穿她的心思,慌慌张张以双手挡住脸庞,总不能让姚子健知道她单恋的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来着,总不能告诉姚子健,他还帮她单恋的人处理过腿伤。
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声音透过指缝:“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早就放下了。”
“真的放下了?”
点头。
“沈珠圆。”
“嗯。”
“你真没谈过恋爱?”
“没有。”
此刻,沈珠圆忽地想起一件事,大叫了声姚子健,大叫姚子健你这个该死的。
“我怎么该死了?”姚子健一根手指一个手指把她的手从脸上掰开。
恶狠狠盯着姚子健,恶狠狠问花钱雇用她当临时女友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次是真的,第二次是假的。”姚子健如是回答。
第一次姚子健是真地需要一名临时女友,至于第二次……
“通过第一次,我发现沈珠圆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我对这个可爱的女人朝思暮想,程度深到我想把她变成我真正的女朋友。”
胡扯。
就那么点儿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可爱?还有,她不仅不可爱还无趣得很。
“沈珠圆,你一定不知道吧,”姚子健手轻轻抚上她脸颊,“这世界存在着那样一种情感,某天,你无意间见到了她\他,当时你没有多强烈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但是,从见完她\他之后,她\他的脸就一直印在你脑海里,在你的心间牢牢占据着一个席位。”
看着姚子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有那样的一种情感存在。
从沈珠圆十六岁到二十岁,羽淮安从来不曾有过一刻离开过她,梦里,心里。
“沈珠圆,你就是那样一种存在。”姚子健柔声说出。
最终,姚子健把沈珠圆想要了解彼此的一个月限定缩短为十天。
姚子健医生还说,这十天是为了能让她感觉到充分的尊重。
“沈珠圆即使你是撒旦的女儿也没关系。”“十天后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类哄女人欢心的话语姚子健医生可是随口就来。
“姚子健医生,如你以后想和我谈朋友的话,这种甜言蜜语还是少出现。”她警告他。
“是,是,遵命我的女王。”
又!又!
好吧好吧,当了那么多年的花花公子一时半会要戒掉应该很难。
再说了,她还没答应成为姚子健的女朋友来着。
让沈珠圆哭笑不得地是,这天也被姚子健算进去了。
于是次日醒来,沈珠圆发现她只剩下九天时间去考虑要不要当姚子健女朋友这个问题。
还好,姚子健履行了诺言,在她考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期间没给她打电话,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再过一天,沈珠圆从米兰的公共频道看到烟草铺韩国女人的后续。
年初韩国女人就开始和那不勒斯一些非法分子合作,把少量违禁药品带到米兰进行地下交易,为什么要从事违法行为韩国女人说她想早点赚到一大笔钱回韩国和母亲团聚。
看到韩国女人的孩子现已由外婆接手,沈珠圆松下了一口气。
沈珠圆也不清楚姚子健有没有找人查自己从前的经历,虽然之前凯瑟琳有她的相关资料,但那都是她这几年在米兰的经历,从事何种行业有没有犯罪前科和不良嗜好类似层面上。
沈珠圆打定主意,如姚子健没找人调查自己过往经历,她就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姚子健,要是姚子健认为没问题,那她就带他去见涟漪和妈妈。
这晚,深夜,沈珠圆被一些的声音吵醒。
一开始,沈珠圆还以为是西班牙女孩和她男友又吵架了。
几分钟后,周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沈珠圆躺在床上,眼睛开始无意识游走着,最终,直直停在天花板处,夜深再加上这远离市区,房屋隔音效果不好,外头只要声音稍大点就一清二楚。
沈珠圆迟迟没等来汽车发动机声音。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比很多很多个夜晚都显得缓慢。
沈珠圆下了床,来到窗前,掀开了点窗帘,透过那个小口子,沈珠看到站在废弃的篮筐下地那抹身影。
那抹身影就在那直直站着,面向着她的窗,指尖处的猩红时明时灭。
有那么一瞬间,沈珠圆想打开自己房间门,三步作两步走,走至那抹身影面前,不打任何招呼,拿走他手上的烟,把烟狠狠丢在地上,得把脚踩在上面直到确认它完全熄灭才甘心,然后给那人一个警告手速,再三步作为两步,回到自己房间。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大致是那些情感专家口中的初恋情节作祟。
那男孩是她的初恋。
别人是怎么守护初恋的沈珠圆也不清楚,但沈珠圆知道,“羽淮安可不能抽烟”一定是她去守护住那段初恋中的一环。
这个是沈珠圆刚刚知道的。
目触到羽淮安手指上那点猩红时,第一时间冲上沈珠圆脑子地是“该死的,羽淮安怎么能抽烟。”。
偷过窗,目光死死盯着羽淮安手指处的那抹猩红。
终于,它燃烧殆尽。
沈珠圆也松下了一口气。
此时,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吵醒沈珠圆地吵闹声发生在一点左右时分,那时和西班牙交涉地压根就不是胡安,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沈珠圆十分熟悉的嗓音,嗓音压得很低。
沈珠圆听不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
但西班牙女孩是个大嗓门。
西班牙女孩的大嗓门在说:“先生,您说您这有熟人,您能拿出证据来吗?先生,您知不知道您深夜出现,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最后,也不晓得他是怎么说服西班牙女孩的,西班牙女孩之后没吱声了。
那时沈珠圆还不大确定西班牙女孩口中的“先生”是否是羽淮安。
这会儿,基本可以确定了。
深夜一声不吭站在那地就是羽淮安。
只是,羽淮安在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这里住着另外一个羽淮安认识的人。
狠狠盯了窗外那抹身影一眼。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没另外一个羽淮安认识的人,羽淮安认识的人就是她,沈珠圆。
不然,他大可以去站在他认识的人窗外,而不是站在她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