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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世界是你(04)

    羽淮安为什么把信丢到了最容易发现的垃圾箱里?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无非是不喜欢,不对,不喜欢还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情,是厌恶,是对厌恶的精准表达,让写信的人知道她的信去了垃圾箱,通过很多很多的人的口知道她干的事情有多傻。

    理清问题,沈珠圆发现自己并没有暴跳如雷,她只是再次整理起了背包,她得到篮球馆去了。

    是的,她得到篮球馆去了,她和篮球馆的管理员约好了时间。

    只是,脚没法动,她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门里的人,问他为什么?

    “看来你很喜欢追着人问为什么。”

    “为什么?!”固执说着。

    “你看,你又做了不讨人喜欢的事情。”

    “回答我!”

    “你指什么?”

    “你反感我吗?”

    “有那么一点。”

    “具体?”

    “如现在,我很讨厌被和我不熟悉、甚至于是陌生的人追着问问题。”最后一丝嘲讽也从羽淮安眼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地是平静,淡漠。

    这会儿,羽淮安变成那个路上遇到连招呼都无从打起的陌生人。

    沈珠圆并非是蛮不讲理的人,她在努力思考着羽淮安的话,的确,羽淮安的话具备了一定道理,可……可……

    “这对我不公平。”沈珠圆强忍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少女炙热的爱意不该被丢进垃圾桶里吗?因为那是一份了不起的爱,所以欺骗就变得合理,甚至于理所当然。”羽淮安冷冷说道。

    沈珠圆又一次哑口无言。

    她听出来了,羽淮安是在耿耿于怀于那天她和涟漪的行为。

    可,如不那样做她就没机会见到他了,沈珠圆企图解释,也尝试去表达歉意,但都没能成功,她在羽淮安面前总是词穷,不仅词穷还反应迟钝,羽淮安问她要继续站在他家门口吗,脑子明白这是逐客令,可就是没能迈出脚。

    羽淮安让她不要再以熟人的姿态按响他家门铃,羽淮安说刚刚他打开门时,看到仅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句话、对方叫什么也不大确定的人冲着自己傻笑并不是件愉悦的事情。

    说完,羽淮安关上门。

    对那扇已经关闭的门板沈珠圆点了点头。

    羽淮安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也记住了。

    她出现在这就是个错误,她绝对不会再重复这个错误了,她以后还会和这扇门保持绝对距离,沈珠圆发誓。

    转身,走路,走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走错方向,烦死了,又得从羽淮安门口经过,她刚刚才发过誓来着,掉头,经过那扇门时脚步飞快。

    飞快逃离那扇门,在那个转角处的沈珠圆重重摔了一跤。

    当那位老妇人出现时沈珠圆正维持着摔倒时侧趴的姿势,看清老妇人的面容沈珠圆赶紧擦去脸上泪水,她可不想让羽淮安知道她在他家门口的小巷摔了一跤。

    正温声询问她是否摔伤的正是那天让羽淮安念叶芝的诗那位妇人。

    都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人还没站稳,嘴就急急忙忙说出:“别告诉他我摔了一跤。”

    “他?羽?你是羽的朋友?刚刚按门铃的人是你?”

    真是倒霉透了,沈珠圆知道自己又犯了蠢,埋头往前走,背后传来妇人的声音——

    “我是羽外婆的朋友,羽叫我苏西姨妈。”

    还有。

    “如果羽让你伤心了,我代替羽向你道歉。”

    真是的,真是够婆婆妈妈的,好像今天除了羽淮安所有人都婆婆妈妈的,她是,妈妈是,那个苏西姨妈也是。

    沈珠圆加快脚步往前冲,心里则不停祈祷明天快点到来,明天起床闻着熟悉的老玉米香气,一切就会回到从前的模样。

    一切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吗?

    沈珠圆也不知道,她呆在篮球馆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多,“你们不想看我登上三分球赛的领奖台吗?”她是这样告诉埋怨圆圆天天往篮球馆跑的妈妈,至于涟漪那,即使涟漪没问,她也会每隔几天就嚷嚷“我要累死了,别和我说话。”

    六月中,垃圾桶情书事件依然在各大校园流传着,六月末,垃圾桶情书被新的事件取代,在曼谷素有糖果小公主之称的茶拉成为了查尔斯高中新来的转校生,这位糖果小公主入学的第一天就宣布她是为喜欢的人而来。

    和羽淮安成为同班同学,从前最靠近羽淮安座位地变成了茶拉。糖果小公主以行动告知了一众看客她喜欢的人是谁。

    糖果小公主来自于曼谷食品界四大家族之一的帕猜家族第三代,因长相甜美再加上是家族最小的成员,故被称为糖果小公主。

    老实说,沈珠圆并不想听到和羽淮安任何相关信息,但宋金是个大嘴巴,宋金又负责她投篮计时工作,沈珠圆只能被动接受羽淮安和那位糖果小公主的消息。

    糖果小公主是通过校园网知道了羽淮安。

    有人把羽淮安在树荫下听歌的照片传到校园网,这张照片让糖果小公主一见钟情,并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接近羽淮安。

    但这位集万千宠爱的财阀家公主似在羽淮安身上栽了跟头,不仅和羽淮安毫无进展,她连羽淮安的私人联系方式都没弄到。

    说到这宋金很是愤愤不平,那只是从飞地来的男孩,如果不是托那对德国夫妇的福,那家伙没准还在印巴边境靠救济度日子。

    或许宋金觉得光他一个人说没意思,硬拉着沈珠圆表达看法,说了一通见她还是没反应,又问她知道那个飞地男孩吗?没等她回答,又开始一番自言自语“圆圆你肯定对这些事情没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

    因为沈珠圆是只喜欢篮球和漫画的怪咖,有可能沈珠圆二十岁还没和男孩拉过手看过一场电影,宋金信誓旦旦。

    七月,进入暑期。

    涟漪和往年暑假一样到爸爸的餐厅帮忙,沈珠圆更是整天耗在篮球馆里为即将到来的三分球赛做准备。

    七月下旬,曼谷一年一度的校园篮球明星赛拉开帷幕。

    在校园篮球明星赛的三分球投篮环节,沈珠圆以高出第二名七分的成绩拿到冠军,还一口气刷新这项赛事的多项纪录,在最短时间投中最多三分球、两个九十度定点投掷八颗篮球两个花球全部投中史无前例战绩。

    那天,整个球馆都沸腾了;那天,一些沈珠圆认识地不认识地都飞奔至她面前,把她一次次抛到半空中。在空中,她看到爸爸妈妈涟漪在看台上大喊她的名字。

    就这样吧,沈珠圆,别去想那个人了沈珠圆,那天,沈珠圆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十六岁的年纪,也就刚刚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滋味;但结束对一个人的喜欢又是另外一门功课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沈珠圆一步也没踏出家门,那三天里沈珠圆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第四天,沈珠圆起了个早,坐上开往梅园的巴士。

    梅园紧挨着唐人街,是曼谷政府针对外来投资规划的经济开发区,以生产电子零部件为主。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于破坏力十足,它如此轻易地摧毁了每天早晨从厨房飘来地老玉米香气给沈珠圆带来的满足感。

    不满足,失去安逸,更没法像从前一样身体一碰到床褥就呼呼大睡,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午夜,她愤怒得像一头杀红眼的熊。

    既然这么难受,那就结束吧。

    只是,沈珠圆不晓得怎么才算结束对于一个人的喜欢。

    这辆开往梅园的巴士会帮她找到答案吗?

    九点四十分,巴士驶入终点站;十点十分,沈珠圆站在那幢注有高级员工住宅区字样的大楼下,很快,她就找到爸爸口中那家进口食品门店。

    这月月初,爸爸给沈珠圆看了他和刚认识不久的德国朋友合照。

    在爸爸津津有味说着他和德国人不打不相识的交友经过时,沈珠圆的目光却死死焦在爸爸和他德国朋友背后的那家食品门店,让沈珠圆视线一刻也没法离开地是从食品门店里走出地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虽然模糊但沈珠圆一眼就认出那是羽淮安。

    羽淮安当时穿着印有该门市的工作服,鬼使神差下,当晚沈珠圆给食品门市打去电话说要找羽,得到答复是,羽淮安上地是白天班,工作时间为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

    从那次在羽淮安家门口摔了一跤后,沈珠圆就再也没见过他。

    没错,沈珠圆是为了看羽淮安才来到这的,不过,这仅限于她的单方面行动,远远地或者是偷偷地看上一眼,有可能是好几眼。

    沈珠圆需要确定一些事情,有些时日没见了,会不会忽然地对羽淮安没感觉了,从前,她单是经过羽淮安住的地方心都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此刻,沈珠圆花大价钱买的榴梿蛋糕正端端正正躺在冰箱里,模样可诱人了,那是沈珠圆精心为自己准备的庆祝礼物,一旦通过偷偷看羽淮安几眼确认对他没感觉了,她就会飞奔回家,打开冰箱美滋滋吃光那个榴梿蛋糕再给涟漪打电话,告诉涟漪我回来了,沈珠圆回来了。

    沈珠圆躲在食品门市卸货区的一辆大货车后,半小时过去,她还是没看到羽淮安的身影。

    为以防万一沈珠圆出门前把妈妈的丝巾墨镜塞进包里,又过去半个钟头,沈珠圆还是一无所获。

    十一点半,沈珠圆牙一咬,把丝巾缠在了头上,再戴上墨镜,跟随在几名巴基斯坦员工身后进入食品门市,绕了一圈沈珠圆还是没能看到羽淮安。

    沈珠圆在员工告示板找到羽淮安的讯息,羽淮安负责地是货物排列工作,有可能羽淮安这会儿正在仓库,头巾和墨镜起到不错的效果,有人用阿拉伯语询问沈珠圆在哪个园区工作,用手势胡乱比画了几圈,打算溜之大吉,却因脚步迈得大碰撞到可乐金字塔,几百瓶饮料瞬间散落一地,这么大的动静不被发现都难,更糟地是,在若干往这个方向移动的人影中沈珠圆看到了羽淮安。

    还有……

    和可乐一起掉落地还有沈珠圆的墨镜。

    也就是说,羽淮安马上就会知道撞倒可乐金字塔的人是谁。

    索性,沈珠圆扯下头巾。

    果然。

    目触到她羽淮安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沈珠圆冲着羽淮安做出了挑眉动作:没错,是我。

    只是……

    与似乎要冲出皮囊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地是来自于中枢神经传达出绝望,砰、砰、砰砰它跳得比以往时候都来得强烈,也已不再是单纯的跳动,它还掺和着酸酸楚楚的念想。

    一双眼追随着他,他往东就跟着往东、往西就跟着往西。

    羽淮安正在和店长解释,碰倒可乐金字塔地是和他住同社区的邻居,他的这个邻居是出了名的冒失鬼。

    是的,冒失鬼。

    羽淮安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词汇来形容此刻正呆呆站在那的女孩,如果不是苏西姨妈,羽淮安倒是很乐意以旁观者身份目睹事态发展,这是外国人开的商店,闯了祸可没法说几句对不起再赔个笑脸就能走人。

    “羽,你对那女孩有偏见。”前阵子,苏西姨妈语气严肃告诫他。

    那女孩?

    苏西姨妈说那女孩在我们家门口摔了一跤,泪汪汪的,苏西姨妈还说她一眼就看出女孩不是因为摔疼才哭的,女孩的眼泪是因为心灵受到伤害。

    当时,苏西姨妈说是她“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对话,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的对话,女孩很可爱,但男孩表现得很糟糕。

    羽淮安终于弄清苏西姨妈口中的女孩是谁。

    可爱?摔了一跤在他人面前轻易哭鼻子地绝对和可爱无关。

    “羽,你以后不准欺负她。”苏西姨妈又是瞪眼又是叉腰的,末了,还附加上“羽,如果那女孩以后遇到困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苏西姨妈倒是很有先明之见。

    但苏西姨妈的话是要听的。

    显然,那冒失鬼不懂德语,羽淮安只能以闯祸者邻居身份和店长进行协商。

    协商结果是赔偿十六瓶摔坏的可乐,附加让一切恢复原样,恢复原样过程不计入工作时间内。

    也就是说,羽淮安至少还得加班九十分钟。

    为什么得是他完成而不是那名闯祸者,店长说了,那一看就是菜鸟,还是特别菜的那种,他可不想连货柜都遭殃。

    如果说在和店长协商期间羽淮安还能做到心平气和,那在他把可乐瓶一个个捡起重新堆砌时对他如影随形的……

    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来着不重要。

    重要地是,羽淮安压根不想看到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