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右转头看了看窗外，再转过头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杨鸣，微笑道：
“杨市长，你看看这个方案，说说你的看法。”
听到“方案”两个字，杨鸣的脑子里立即闪过那份“天火市人民体育馆拆除方案”。
吴右所说的应该是那份方案！
可他为什么不提吕？
昨天吕已经拿给自己看，并遭到了自己的反对！
心里疑惑，杨鸣把方案接了过来。
不出杨鸣所料，正是那份方案！
杨鸣随手翻了翻，微笑道：
“书记，我那里也有一份，是昨天吕市长送给我的。”
说到这里，杨鸣停了下来。
他倒是要看看吴右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吴右“哦”了声，问道：
“你看了吗？”
杨鸣回答道：
“看了！书记，市体育馆是五十年代的建筑物。
可以说是极具历史性的产物！
是天火市五十年代留下来的唯一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
吴右皱着眉头听着，脸上露出不屑。
杨鸣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地瞟向吴右，看看吴右是什么反应。
吴右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见杨鸣停了下来，便接过话。
“杨市长，你的意思是不应该拆除体育馆？”
杨鸣毫不掩饰，点了点头。
“对！它不仅是一座体育馆，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
再说了，天火市的广大市民也不同意！”
吴右道：
“杨市长，从你站的角度来看，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能理解！
但是，如果从我的立场来看，你能理解吗？”
不愧为副国级领导的秘书，说话很有艺术。
先站在你的角度看问题，表示不反对。
再请你从他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反问你，能不能理解他？
这种迂回的沟通方式，换作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杨鸣明知道他是要坚持拆除市体育馆的，脑子很清醒，节奏没有被他带起来，而是反问道：
“书记，那要看您站在哪个角度，如果跟我的角度不一样。
我肯定无法理解！”
吴右听着，眉头突然锁起。
他带有节奏感的话，竟然在杨鸣这里不起效！
他细小的眼睛向杨鸣瞟过来。
即便他的话带不起杨鸣，毕竟他还是市委书记、一把手，杨鸣二把手多少都得听他的！
可听杨鸣的话语，他不仅不听，还极有可能大加反对！
见吴右黑着脸不吱声，杨鸣知道，他已经触动到吴右！
便笑了笑。
“书记，我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再发表我的看法。”
吴右冷冷道：
“我的意见肯定跟你不一样！
但是，我也告诉你，你反对没用！”
杨鸣倒是镇定了下来，微笑道：
“您先说说，恐怕咱们的核心问题是一致的呢。”
吴右认真严肃道：
“我非常认可这个方案！
而且必须尽快拆除，把民生广场快速地建起来！”
杨鸣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低头做沉思状。
吴右靠在椅子上，挑衅般地看着杨鸣，等着杨鸣回应。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杨鸣还在沉思。
吴右终究忍不住，问道：
“杨市长，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杨鸣坐直身子，微笑道：
“书记，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刚才我也已经表明我的态度，咱们不在同一频道上！”
说完，杨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吴右道：
“杨市长，你不同意没有关系。
超过一半的常委同意，就算是通过了！”
杨鸣瞪瞪地看着吴右。
他不知道，吴右哪来的底气？
竟然说有一半的常委通过！
目前，常委里可能站队吴右的有专职副书记王力实、市纪委书记黎明新。
自上次杨鸣主持召开常委会议，他基本知道谁站队于自己，谁中立，谁反对自己！
市政法委书记周以扬在上次的常委会议中，弃权不投票，算是中立。
像这样的人，虽然是中立。
但是在某种利益的驱使下，很容易站队任何一方。
不是杨鸣没有自信周以扬站队自己，而是周以扬那样的人，墙头草太重。
大风一吹，他会一会儿倒向这边，又一会儿倒向那边。
这样的人，不能花心思在他的身上。
当然，如果票数很激烈，可以在风力的作用下，使劲地拽他一把，让他倒向自己这边，争取得到一个票数！
常委会总共十人，满打满算目前站队吴右的常委，不超过三个。
再加上吴右自己，也就是四个。
六比四的比例，吴右想让市体育馆拆除方案通过常委会，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可他现在却信心满满，难道还有哪个常委往他那边站？
杨鸣思忖着。
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说服吴右？才能更好地说明保留市体育馆的历史意义？
见杨鸣默不声响，吴右又道：
“杨市长，你无话可说，说明你反对拆除是站不住脚的，是没有道理的！”
杨鸣叹了口气，说道：
“书记，你有没有考虑市民的心声？
我听说这个方案前几年就出来过，但是遭到了广大市民的极力反对。
所以，就一直搁着。
书记，您刚上任，您这样做会削弱您在市民中的形象！”
杨鸣说这番话，完全出于对吴右的善意提醒！
吴右却说道：
“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就是要为人民谋福利！
不能为了少数市民的反对而放弃我们的初衷。
你说那座破破烂烂的体育馆放在哪里干什么？
能当饭吃吗？能给广大市民提供福利吗？
把他拆了，就在那个地方建一座民生广场。
广场上配备各种健身器材。
广大市民不仅可以到那里散步、开展各种活动，还可以强身健体！”
杨鸣静静地听着。
眼前这个从京城空降而来的市委书记，让他无力辩驳。
杨鸣突然道：
“书记，不是少数市民反对，是大部分市民反对！
书记，您看这样行吗？
先把这个方案公之于众，然后咱们发个意见卡。
看看有多少市民参加，有多少市民支持，多少市民反对！”
吴右大手一挥。
“我一个市委书记，这点决定我都做不了吗？
还要去广泛征求意见？
杨市长，你是不是想借助市民的力量反对我？”
杨鸣无语地看着吴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