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神威要在南疆扎根,传播,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山民的生存问题。至于生存,一是扫荡控制山民村寨的大小妖诡,不给它们继续操纵与蛊惑山民的空间;二是授之以渔,教会他们种植粮食,不用再担心饿死。”

    “此二项能做到,应该就差不多了,久而久之,山民自动归化,所谓教化,也就是顺手而为……”

    ……

    天慢慢黑了下来。

    暮色初落。

    盘坐在破庙砖台上的李青云,就看到远近十六坞都开始忙乎起来,河边亮起许多火把,闹闹哄哄。

    有坞主大声叱骂,指挥坞兵抢人,打人;家里孩子被选上的山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孩童的哭叫声,沿着变得更加幽绿深邃的河面,传向那阴雾深处。

    河水开始哗啦响动,那河姥似乎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更多的山民,则是面无表情,看着那几家的孩子,被坞兵拉走,换上新衣,头簪花枝,然后带到平常举行河祭仪式的岸边祭台上。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河祭,这里的山民早已习以为常,近乎麻木。

    只要不是自家的孩子被选去河祭,山民们都没什么感觉。

    他们只知道,河姥是他们的保护神,不可违逆丝毫。

    再说了,孩子们不是去水府陪河姥,去享福的吗……

    岸边祭台上,火把映照着幽暗河面,气氛压抑,阴森。

    十六坞的坞主都来了,带领众坞民跪拜那尊面目模糊的老妪神像。

    跪拜过后,坞主图河大喝一声:“把童子们都绑上筏子!河姥今天很欢喜,大家都把事情做漂亮些!”

    祭台下方的河水,哗啦作响,水底隐隐浮现一具具河童的影子,准备迎接新的伙伴。

    哭喊声,童子阿虎等五名童男童女,被坞兵拉到不同的木筏上,木筏堆满了山花,在火光下凄艳艳的。

    被捆绑住手脚的这五名童子,都是之前在道学堂上过课的,前些天隔三差五,已经有不少这样的童子,被献祭给了河姥。

    “阿姐,救我啊!”

    童子阿虎,在木筏上朝岸边的姐姐阿黎哭喊道。

    而阿黎不过一弱质少女,哪里抵得过坞兵,被一个青壮坞兵轻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哭泣,哀求旁边的山民。

    但一个个山民面色漠然,沉默不语,对她的哭求无动于衷。

    绝望之际,她想起那个俊逸如神灵的道人:“他不是说,阿虎身上放好那张符,就会没事的吗?骗子,大骗子……”

    “时辰已到,把木筏都推入河中吧,河姥已经迫不及待了!”

    图河手持骨杖,面容在火把的光芒下越发阴森,发令让坞兵松开木筏,推入河中。

    几个坞兵立刻动手,解开绳索,就要发力将木筏推向河面。

    “以人祭诡,天怒神怨!贫道在此,倒要看看谁敢再献祭无辜童子……”

    就在这时,夜空之上,响起李青云冷肃的叱声。

    火光映照,众人举目望去。

    只见那少年道人恍如神灵,身披清光,踏风而来。

    声音刚起,俊逸的身影已飞临祭台之上。

    那如蕴雷电的眼神,居高临下,冷冷地俯瞰那十六坞主以及那些坞兵。

    “别管这大幽道人,快把童子都推下去!”

    图河狠狠地看了上空一眼,继续催促那几个被震住的坞兵动手。

    那几个坞兵便不再犹豫,用力推去,河水哗然有声。

    “找死!”

    李青云冷叱,手中剑光飞出。

    那抹寒光快如闪电,在明暗不定的河边闪烁几下,随即那几个推筏的坞兵并惨叫响起,尸体重重栽进阴冷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