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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李皇后想到了谢欢

    “这是何物?”李皇后看着儿子将宣纸慢慢摊开。

    谢玄道:“这是一双眼睛。”

    一双漠然中透着恣意的、可恨的眼睛。

    画师也画不出谢玄口中的可恨,便将眼眸光芒中多添了几分攻击性。

    李皇后只是浅看了一眼,心脏骤然一停,随即愣在原地。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是她想忘,却从不曾忘记的人。

    还没来得及将画纸夺过来,谢玄就一个转身,“父皇,您看。”

    晋元帝眉头紧蹙,抬手一个奏折扔了过去,“你给朕滚出去!”

    看什么看!

    整日里正事不做!

    谢玄被奏折砸了下,画纸也没能顺利递出去,心灵大受打击,还欲为自己说几句话,却被李皇后一把攥住手腕。

    李皇后抢过画纸,温柔道:“玄儿,你父皇正为灾区忧愁呢,你就不要拿这些小事打扰他了。”

    啊这……谢玄没话了,不明白母后为何前后变化这么大,前面还说要将采花——不对,是刺客,差点被带过去了。

    刚才还说要将刺客找出来狠狠惩戒呢!

    李皇后使了个眼神,谢玄似懂非懂,顺着她道:“是,儿臣不该拿此事干扰父皇。”

    话落,御书房中响起晋元帝一声冷嗤,“你要是有空,就思考思考,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谢玄低头,声音细若蚊蚋,挤出话来为自己辩解,“儿臣捐了一百万两了啊。”

    晋元帝听见了,反问,“你很不情愿?”

    “没有啊,儿臣自愿的。”谢玄忙道,然而面对父皇满是威压的神色,他的话显得苍白。

    李皇后打圆场,“陛下,玄儿是想为您分忧的,只是不如朝臣们圆滑,不善表达。”

    晋元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见状,李皇后拉着谢玄告退。

    出了殿,谢玄头顶似笼罩阴云,憋屈得不行,“母后,你为何——”

    李皇后将食指放于唇前,暗示他闭嘴,“你随我来。”

    谢玄不明所以,跟着李皇后走上宫道。

    宫墙高高,长长的宫道上,李皇后很珍惜母子相处的时光,她与儿子慢慢走着,也不急着开口说话。

    仰着头看不见宫外的天,她脑海中忍不住想起二十年前入宫的情形。

    她被当做家族棋子,当做与皇室的桥梁,成为中宫皇后。

    这是多少人渴望不可求的位置。

    没有人问她愿意否,因为必须愿意,她自小就被家中当做未来皇后培养,即便改朝换代,父兄还是有办法让她成为皇后。

    立后大典的那日,花轿从正宫而入,当时也是这条宫道上,她掩着面,轿子的红帘被风拂开,她抬眸一瞥,窥见那人容颜,饶是暖光洒在脸上,依旧遮挡不住他的冷漠。

    他不满的,是晋元帝立后。

    而她落寞的,是所嫁之人并非心仪之人。

    “母后,您怎么不说话?”谢玄稍微等了等,就有点着急了。

    “玄儿,这画像切记不要让你父皇看见了。”李皇后回过神,语气冷下。

    谢玄憋屈道:“儿臣就算想让父皇做主,父皇也不会看,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李皇后知道儿子委屈,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问,顾不得他的情绪,“你今日所见的这贼人,多高多壮?武功如何?他可有说话?”

    “他坐在马上,看不出,至于武功……我们都不曾打过,也看不出,虽然看似一无所知,但儿臣记住了他这双眼睛,势必会找到他的。”谢玄笃定道。

    李皇后脱口道:“不,你不能找他。”

    “为何?”谢玄不解。

    李皇后犹豫思忖着开口,“这画像上的眼睛,与太子很像。”

    闻言,谢玄惊讶地张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母后,这不可能,兄长若还活着,不可能二十年不回来,放着堂堂太子之位不要,难道是疯了不成?”

    素未谋面的太子兄长,大概早就死了,今日遇到的刺客根本不可能是太子。

    至少谢玄觉得不可能。

    李皇后却坚持己见,“玄儿,你莫要以你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好了,现在谢玄认为疯的另有其人,“母后,您是魔怔了吧,这人若真是谢欢,他图什么,放着太子位不要,时隔二十年出来戏弄我一下?”

    语罢,似觉得这样和母后说话不太礼貌,谢玄缓和语气道:“何况二十年过去了,您的记忆有偏差,他不可能还和二十年前长得一样,这世上容貌相似之人多了去了,这人不可能是谢欢。”

    李皇后说服不了他,反而被他说得动摇了,“这……”

    动摇的不是记忆,李皇后自认不会忘了谢欢的模样,动摇的是谢玄的后一句话。

    一个人的模样是会变的。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只是和曾经的谢欢有些像?

    “母后,我看您今日情绪不佳,您回宫歇会儿吧,儿臣先出宫了,改日给您找个戏班子来宫里唱戏。”谢玄拱了拱手,大步流星而去。

    李皇后看着儿子的背影,纠结得很,还是怕某种可能性,愁着眉道——

    “玄儿,你莫要找那人了,一条裤子罢了,算了吧!”

    一条裤子……

    啊,谢玄脚步顿住,但没有转身,面上阴霾更甚。

    远去的记忆再次袭来,他闭了闭眼,这可不只是一条裤子的事。

    还有一条腰带。

    虽然,扯腰带,刺客不是第一人。

    但扯裤子!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扯他的裤子!

    “知道了,母后。”谢玄嘴上随意应下,可心里不是这么想。

    谢玄出宫了,然而画像还在李皇后手中,这倒不算什么事,再让画师重新画就是了。

    方才还是青天白日,等李皇后回到凤仪宫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因为她并未用凤辇,一路走走停停回了宫。

    她屏退宫人,独自走进了殿内,走到床榻边,将被褥挪开,床榻上出现一个暗格。

    李皇后盯着暗格,迟疑许久,还是打开了暗格,取出里头存放二十载的陈旧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