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淩俏螓首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婉拒。
“我在旁瞧着就是,观舟你们自行玩就是。”她双手拢住衣领子,双腿并拢,坐在墙边的矮凳上,满脸谨慎戒备。
“哎哟!”
宋观舟忍不住,从水里爬了起来,“好姐姐,你瞧瞧,蝶舞蝶衣自不用说,就是庆菲,十来岁的小丫头,这么深的水她也不害怕,抱着个猪脬,小腿蹬得欢畅得很,何来惧怕?”
许淩俏再三摇头。
“观舟,我怕水。”
其实,只有五分害怕,毕竟在黄家别苑的池子里差点淹死,但还有五分是她害羞。
从小到大,也就是在亲近的丫鬟跟前,再就是……那个男人面前,裸露过身躯。
而今虽说没有外人,但好几个丫鬟,甚至还有宋观舟。
她满脸羞赧,哪里敢往水里去——
汤池里,莲花荷花,蝶舞蝶衣,都十分欢畅,唯有许淩俏,捂紧衣物,死也不愿意下水。
宋观舟劝说无果,叹了口气。
“好姐姐啊, 这汤池真的舒适,何况,学会了凫水,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在。”
自在?
许淩俏看着能淹过头顶的水深,连连摇头,“观舟,这般的自在,我不要也罢。”
哎!
宋观舟知晓她害羞胆小,劝说一二无果之后,也就放弃了。
再次下水,瞧着几个旱鸭子小丫鬟扒着池壁,扑棱着水花,她浅浅一笑,再次潜入水底,许淩俏见状,低呼一声,“小心。”
可宋观舟犹如龙女,在水里来去自如。
她从前学了个技艺,敢在水里睁眼睛,躺在水底时,她朝着许淩俏挥手,忽地又打了个转,身上的亵衣抱腹,在清澈水底,一览无遗。
果然是自在啊。
宋观舟潜泳之后,开始正常游泳,庆菲瞧着满眼羡慕,“何时奴才能同少夫人那样,来去自如啊?”
话音未落,怀里抱着的猪脬滑了出去,整个身子忽地没了依仗,登时慌乱起来,呛了几口水,幸得旁侧的蝶舞一把抓住她,这才免了溺水的危险。
小丫鬟吓着,咳嗽不止。
许淩俏见状,把她从水里拽上来了,“先歇会儿吧。”庆菲看着表姑娘亲自拿着软帕给她擦了眼睛里的水,糯声糯气的道了谢,“表姑娘,您看,咱家少夫人真是自在啊。”
宋观舟太享受这一刻了。
她上辈子最喜欢去室外游泳池的里,在深水区潜下去,仰躺在水底,看着光线从水面照射下来,她在光线之中穿梭,每每这个时候,她觉得世上再无忧愁。
此刻,亦是如此。
让金拂云去见鬼吧!
金拂云没有见到鬼,但比鬼更可怖,几日里长途奔袭,刚进溧阳的将军府大门,还没回到叠翠轩,忽地冲过来一群家丁,直接按倒了金拂云身边的丫鬟。
描画侍书连同盼喜!
这等阵仗,让金拂云愣在了原地,幸得她马上反应过来,怒斥打头那个,“青三姑!谁给你的命令,敢这般作践我的人?”
话音未落,青三姑抬手,随意扶了下鬓发。
朝着一样呆傻的金运繁夫妻,屈膝行礼,“郡主知晓大公子少夫人入门,专门差使奴在此等候,这会儿还请二位移步怡园,郡主等候二位多时了。”
金运繁听得这话,身形微愣,继而才道,“有劳母亲牵挂,那妹妹与我们一同前往吧。”
说完,朝着蒋氏使了个眼色。
蒋氏无奈,硬生生咽下一口浊气,吩咐身边丫鬟,去搀扶金拂云,丫鬟们刚应了是,青三姑摇头,“大少夫人,您与大公子先行去给郡主请安,至于大姑娘,将军有请。”
父亲?
金拂云一听这话,身形踉跄起来。
她失去了两个丫鬟的搀扶,瘸着腿,这会儿再不能挺拔站立。
金运繁看过去,心生不忍,可又不敢忤逆嫡母之命,只能同青三姑说道,“父亲也在府上啊……,妹妹腿脚受伤,行动不便,不如我这个做大哥的,搀扶着她一同过去,面见父亲。”
金运繁也怕金蒙。
因为在金蒙的眼里,所有儿子都是粪草。
只是老大,是个听话的粪草罢了。
故而,金运繁知道父亲不喜欢他,每次过去,少则少挨几句斥责,多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去岁时,他做了几件错事。
一把年纪,还被金蒙罚跪在书房,在抚养子女上头,金蒙跟带兵打仗一样,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唯独少了些父子之情。
金拂云两眼冒火,看着青三姑,这婆子真是能耐,回到溧阳了,还是死性不改,依然如此放肆。
果然,青三姑微微摇头。
“大公子,大姑娘腿上不便,您也不用担心,老奴自会照顾好,何况,将军不在府内。”
嗯?
此话一出,金运繁与金拂云都愣住了。
尤其是金拂云,她怒气冲冲直视青三姑,“既然父亲都不在府上,你还拦着我作甚,我要去见母亲!”
说完,指着压住三个大丫鬟的家丁,厉声呵斥,“放开我的人!”
可惜,年初在这将军府还呼风唤雨的金拂云,这会儿完全没了往日的威名赫赫。
她的斥责与命令,在青三姑和家丁耳朵里,形同虚无。
家丁们的手脚依然压在三个丫鬟身上,布团早早就塞住了三个丫鬟的嘴。
金拂云这才意识到不好。
她看着青三姑,努力克制即将迸发的火气,“我要见母亲!”她是母亲唯一的骨肉,不可能就此不管她的。
“大姑娘,您在怕什么?”
青三姑走上前半步,与金拂云步的距离,溧阳气候不好,冬初,就已飘了雪。
这会子,地上虽说没有积雪,但天上落下的阴雨,让人从骨头到肉,都在寒冷之中颤抖。
金拂云瘸着腿,目不转睛看着青三姑。
她冷笑道,“我用得着怕个老虔婆吗?难不成,父亲已不让母亲见我了?”
话音刚落,青三姑淡淡一笑。
“大姑娘猜测这些作甚,老奴不过就是个下人,将军与郡主之命,老奴都不敢违抗,听命行事罢了。”
“再说一遍,我要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