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说完,再次跪到地上,抬头眼神灼灼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当朝皇后。
皇后神色平静起身走了两步,回身看着三皇子。
“皇儿?你当真准备如此?你父王明确立云天为太子,而且如今太子更是秋毫无犯,小时候还对你关照有佳!你要做那件事,和他可是必有一战啊。”
三皇子看向东宫的方向,目光露出轻蔑之色。
“母后,这东宫这几年是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他云天自身都难保,何来实力争夺皇位?”
福总管目光中流转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皇后摸摸三皇子的头,眸子里神色极为复杂。
“皇儿,娘和你说,娘和你父王整日相处,到现在无法猜测出对废立太子的真正意图。而你虽然战功赫赫,可是娘知道,你并非帝王之才。如今你已然位及人臣,况且太子也不会为难你,为何要兵行如此险招?”
三皇子神色傲然。“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儿从小苦练,一刻不停,为的是什么?就是这个机会!若是我能登的大统,那娘您就是太后!到时候,这天下,就是咱们的!”说着,眼神中竟是涌起一丝狂热和疯狂。
皇后眼神里闪过一丝苦涩。
夫君当年便是如此。
儿子现在又是如此。
这皇位,这权力,真的让男人这么着迷吗?
三皇子走过来,用力摇着皇后单薄的身子。
皇后瞬间脸色惨白,而三皇子而是力量越来越大。
“母后,你答应孩儿!娘!你答应我!”
福总管走过来,轻轻提示了一句。
”三皇子,皇后娘娘这几日批阅奏章,身体虚弱,禁不起你这样的折腾啊。“
三皇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停下了动作,为皇后轻轻按摩了起来。
皇后脸色微微泛起红润,眼眶中渗出丝丝雾气。
“皇儿,可是你父皇如今还在啊,我要怎么帮你?”
三皇子身形一顿。
“反正父皇如今生死难测,个人安危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孰轻孰重,我相信父皇能想清楚,也能接受这个结果。”
皇后身子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看着曾经乖巧听话的儿子。
”皇儿,你居然要弑夫弑君?“
三皇子点点头。脸色异常平静。
皇后声音颤颤巍巍的问道:“那如果,娘不帮你呢?娘要阻止你呢?你是不是连娘都要杀?”
三皇子闻言,神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
“娘,您就帮帮我吧。就算您不帮我,我怎么敢伤害您呢?刚才那些话都是一时着急,孩儿自有分寸,娘,您还不了解我吗?”
皇后神色稍微有些缓和,可眸子里涌起浓浓给的悲哀。
“好吧,皇儿,弑君弑父天理难容,纵然你登上皇位,也坐不长久,您答应娘,我就帮你。”
三皇子一边用力的在地上磕着响头,一边嘴里念叨着。
“谢谢娘,谢谢娘。孩儿告退。”
说完,径直起身,假装悲伤而去,可眼中的欣喜根本无法掩盖。
皇后看着离去的三皇子,面如死灰,踉踉跄跄的坐在椅子上。
福总管急忙过去,轻轻的扶着,一只手缓缓的在皇后背上有节奏的拍打着。
皇后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痛楚,眼泪划过长衫。
“为什么?已经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要如此贪婪?为什么,江儿变成了这个样子?”
福总管默默无语。
其实,不单单是皇后,他也想不清楚。
他整日卑躬屈膝,为奴为婢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着。
可这些已经明明什么都有的人,为何还不满足。
“小福子,走吧。扶我去看看云主。”
福总管抛去沉思,心下自嘲一句。
“自己一个奴才有什么可想的?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般人物心中所想,岂是自己能琢磨的?”
“娘娘,您慢点,老奴扶着您。”
主子奴才神色疲倦,慢慢的走向黑暗中。
大雪中,刚才还清晰的脚印,瞬间便是消失殆尽,无法查其踪影。
一如人生,不知归处。
云主疗养处,养心殿。
国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云主,神色凝重。
皇后走到国师身侧,吩咐福总管为国师披了一条毯子。
国师回身看了看几日不见便是消瘦了几分的皇后,起身点头示意。
以他在云国特殊的身份,除了云主之外的所有人,他都是行小礼即可。
“皇后,您来了。这几日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啊。”
“国师日夜操劳云主身子,本宫分担分内之事,无需客气。”
皇后强振威严,淡淡说道。
虽然云主明告天下,国师见皇族无需行礼,可自己作为皇后,母仪天下,自是不能丢了皇家风度。
“云主身子如何了?”
国师眸子中神色微微一暗。
“昨日醒了一次,今日还在一直昏迷。”
皇后心中一紧,看着神色虚弱的云主,顿时想起三皇子刚刚大逆不道的言语来。
轻轻坐在龙榻之侧,拉起云主的手,轻轻地呼唤着。
“夫君。”
云主虚弱的气息忽然一振,眼睛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睁开。
皇后却是忽然笑了笑,抚摸着云主的大手,喃喃自语。
“哎。你啊,为这云国操劳了一辈子,现在云国这么危难时刻,你怎么反倒是安静下来了?当年你放弃了那么多,走到今天。到了现在,你后悔吗?”
云主没有回答。
也可能,有些事情,没有答案也说不定。
皇后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龙榻上,浸湿了一片。
国师看着皇后,同样沉默无语。
世界上哪里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人此时的心情?就像他不明白皇后为什么哭,而皇后同样不明白,他没日没夜在云主身边,为的是什么。
夜风忽起,吹过长廊,猎猎作响。
不多时,门口的侍卫来报。
“皇后娘娘,国师。有一队御林军奉二皇子之令,过来接管养心殿的守卫工作,说让我们原地卸甲,进行轮换。这”
国师正欲起身,皇后却是率先一步走出大殿。
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之上。
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凤冠霞披之上,更显几分冷意。
台阶下百余带刀御林军立于雪中,刀身离开刀鞘齐齐一寸,寒光乍现。
皇后淡然一笑,手指着人群中高头大马的二皇子。
”二皇子?怎么?见了本宫连马都不下了?“
二皇子没有说话,纵马向前走了一步。
只见百余御林军也齐齐上前一步,刀锋出鞘。
大雪都仿佛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