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8,共写了2490次。”康纳突然停下了脚步,神情严肃地对着走廊侧面浴室内的一堵墙自言自语起来,“这字,和之前的异常仿生人在浴室墙壁上写的文字一模一样。”
墙上密密麻麻的ra8不仅是一个个具体的文字,更作为一颗颗不大不小的像素,组成了一幅地图。难道它们这些仿生人真的存在着某种联系?ra8,这个词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缘何成为这些仿生人的共同精神象征?
亚瑟握紧手枪,小步向前,仔细地端详着墙上的文字,“看起来,这像是某种迷宫之类的……”
“副队长,请你保护我。”
“收到。”
康纳蹲下了身子,开始观察起墙角被打翻的木质椅子。亚瑟则持枪守在门前,仔细观察着周围阴暗的环境,嘈杂的鸽子声让他心烦。
这椅子下端的连接处有刚被破坏的碎屑,它和一旁的玻璃瓶碎片混在一起,没盖好的马克笔横在一边,它的笔尖依旧潮湿,像是刚刚被用过,应该是有人曾经站在这椅子上面用马克笔绘制ra8的图案,后来此人又因某种原因被摔落下地——就是因为刚刚康纳敲门吓到的么?
康纳又站起身来,扫描洗漱台前的一些杂乱痕迹。首先是一摊不明蓝血,康纳照例伸出手指沾了沾,送入嘴中检测,亚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余光仅仅是瞄了眼康纳,没有作声。经分析,康纳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该蓝血是由型号l200,序号7g-7n0-b6的仿生人留下的,它在2054年10月11日已被模拟生命公司通报失踪。
“这么多饲料,康纳。这塑料王八蛋竟然在喂养这些鸽子,他是谁啊?公园里的逗鸟老大爷么”亚瑟在客厅看到满屋的饲料和鸽子的痕迹,不免抱怨起来,“所以我们是在追捕一个爱喂鸟的异常仿生人,真是活久见啊!”
康纳没有理睬在浴室外叽叽喳喳的亚瑟,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洗漱台前的一颗薄如纸张的泛着红光的圆形芯片。经分析,这颗芯片是仿生人专有的生物组件,型号为3089号,于2054年11月6日11点36分停用——这是刚刚摘下不久的。这颗圆形芯片就像康纳太阳穴上的光圈一样,属于仿生人必备的芯片之一,有着诊断评估仿生人状况,定向追踪仿生人坐标等功能,也是区分人类和仿生人的显著标记。
“为什么要把这颗芯片摘出来呢?这是异常仿生人有了反追踪意识吗?”康纳喃喃自语道,这点倒是和之前的异常仿生人截然不同啊。“那位’二十八刀’异常仿生人可是没有摘下来,难道它刚刚听到了我和亚瑟的对话?”
“亚瑟,它把自己的追踪芯片摘下来了”康纳侧脸朝浴室外喊了一句。
“特么的,这些仿生人接下来是想伪装成人类混在我们身边对么?”亚瑟咬牙切齿,“去市场买饲料需要服装遮掩它的身份和驾照认证,不然这家伙在这破地方喂了一大群鸟,它身上的味道很难不让人类怀疑。”
似乎亚瑟实在是难以忍受了,他朝着空荡的房间大喊一句:“喂!我知道你在这儿!你究竟是异常成什么样了才会想要养着这群臭鸽子?!回答我!”
房间报他以寂静,只有零星几个鸽子被惊动,钻着锈窗和破门匆匆飞去。
这个亚瑟啊,刚刚康纳还和亚瑟悄悄地说不要打草惊蛇,怎么现在反倒要弄得紧张兮兮的?康纳摇了摇头,调整分析器,开始整合现场线索重建现场,重建显示:有仿生人曾经用某种锐器摘下自己太阳穴旁的追踪芯片,但是不正确的摘取方式让它误伤了自己,蓝血因此在洗漱台飞溅得到处都是。随后,该仿生人站在椅子上绘画ra8图案,因某种惊吓而摔落在地,匆忙逃窜出浴室,进入客厅。
所以,它现在应该是在客厅的某个角落。
康纳随即进入客厅,他开始有意识地闻到了一股新鲜的蓝血味道,这是他摘除追踪芯片后弥留在客厅空气的蓝血痕迹,这股痕迹一路途径打翻的鸟笼、破碎的衣柜、陈旧的沙发,终于,在天花板的一角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窟窿——这窟窿在昏暗的房间中算是一块视觉死角,换句话说,这天花板本身就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根本不像是能够藏个人在上面的样子。
“副队长,我觉得我找到了。”康纳压低了声音,慢慢靠近了那口窟窿,“蓝血蒸发在空气中的最后踪迹断绝于此。”
亚瑟一脸难以置信,“康纳!那个小洞你确定能让人进去?我家的寿司想进去估计都够呛!”
康纳摆了摆手,继续向前,“l200,这是它的型号,它本是设计为陪伴型仿生人的,外表看起来应该是人类青少年的样子。青少年的尺寸对于这口窟窿来说正好。”
亚瑟叹了口气,不再发问,握紧手枪跟在康纳身后,“异常仿生人都这么钟情天花板么?”
康纳抬起头,悄悄地踩着沙发,试图把头伸进去看看情况。
“哗啦哗啦哗啦——”突然一只身影从那窟窿一跃而下,那万千鸽子群跟着身影一同出现,把康纳摁在身下不能动弹。亚瑟被吓了一跳,刚想举枪射击,却被烟雾弹一样的鸽子群缠绕,挡住了他的视线。那身影在短暂的鸽群中和康纳相视一笑,夺门逃离了现场。
“特么的这群臭鸽子!”亚瑟被鸽群困住,朝着康纳大喊,“还等什么康纳,快追!”
康纳虽然被那身影短暂击倒,但是迅速翻跃起身,在一片鸽群中迅速找准方向,疾跑着跟上那身影。它拉下柜架企图拦住康纳,只见康纳像是刘翔附体,踏步腾飞轻松越过了障碍,又猛地向前冲击,一把推开被它锁上的铁门,只见那身影在建筑的天台边缘短暂停留——这是绝路。
“我们不能和自己对抗,朋友。”它转身看向康纳,满脸污泥和残留蓝血的脸庞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是那么悲凉,慢慢地向着边缘后退,“也不能和改变对抗……”
此时,亚瑟气喘吁吁地到达现场,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停在一边的康纳,“你在干什么呢?快冲上去把他抓住啊!”
“不行,它这是想自杀,它如果摔成碎片那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我们应该和它谈谈!”康纳拦住亚瑟,希望能和它谈一谈,“我知道你养了很多鸽子,l200,你应该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仿生人。我们可以谈谈吗?”
l200咧着嘴苦笑着,并没有理会康纳,而是继续往后退,“我们,更不能和重力对抗……”突然,它向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午间的烈日中,消失在二人的视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