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周有两个好消息。韩芷棣和李一凡正式谈恋爱了,程植的系列采访短视频作为半月话题改革的第一期就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
蒋离最后将程植的采访视频剪辑成了五期,这组独家采访为轻梨吸引到了一批年轻的用户。程植的年轻粉丝们乐此不疲地互动、为电子专辑冲销量。单期活动的互动发帖数超过五万本是半月话题改革需要在十一月达成的目标,未曾想第一次就完成了。
虽然这批活跃用户的粉丝属性很明显,但总归也是新的生机和可能性,同时也证实了活动增流改革新方案的可行性。
田薇薇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有什么奖励吗?”
方栋:“奖励就是——”他看着眼里充满期待的蒋离和田薇薇,故意停顿了几秒卖关子,“我们下一期能继续采访大咖。”
蒋离:“懂了,这叫活永远会流向能干活的人。”
田薇薇更直白:“切,这算什么奖励。”
这期活动终于画上句号,蒋离找了个办公室几乎没人的时间,把多出来的那张程植签名照递给了方栋。
方栋边谢边接过,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请求是不是给你增加了很多困扰?”这一刻,方栋似乎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老好人。
蒋离笑着摇摇头:“没有。”
这天是大晴天,阳光照射到高楼大厦的玻璃上,折出刺眼的光。蒋离看着窗外细碎闪烁的光,忽然觉得生活好像终于翻页,来到了新篇章。
“蒋离!”
她回头,见田薇薇抱着一束花,喜气洋洋地走进了办公室,调笑道:“你们家阿标开窍了?”
“什么呀?这是你的花。我刚刚去楼下拿饮料的时候正好看到,就让外卖小哥直接给我了。”田薇薇把花束放到蒋离桌上,八卦地催促,“你快看看,谁送你的?”
一束以风信子为主调的紫色花束,花束上的卡片写着“to蒋离”,没有署名,也见其它的留言。
“我不知道诶。”蒋离也纳闷。直觉不是沈斯翼,感觉他不像这么冒进的人,刚加上微信就快进到送花。但除了他,暂时想不到别的人选,于是蒋离试探地给沈斯翼发了条消息:【你送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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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翼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开完大半天的会。他最近也很忙,忙着给“jet”研发新的产品线。
“jet”成立已一年出头,还是只售卖服装。这对于“jet”的体量和定位的品牌来说,即便把短袖、卫衣、冲锋衣,短裤、卫裤、冲锋裤做出花儿来,品类也显然还是少了。而如今产品不够的尴尬处境其实和“jet”的成立之初的草率脱不了干系。
沈斯翼人生的前十八年几乎都与棒球相关。留学后加入校队,被誉为“黄金投手”,并与队友一起取得了州级高中棒球联赛的冠军,之后顺理成章加入了青训队。
他的人生本应继续与棒球绑定在一起,如果不是滑雪场事故。因为避让误入雪道的小孩,沈斯翼失控滑至雪道外,摔倒后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休养期间错过了棒球的关键赛季,康复后的身体条件也难以继续支持高强度的职业棒球运动。
沈斯翼没有人可以埋怨,只是巨大的失落感和倦怠袭来,人生忽然失去了方向。他浑浑噩噩度过了大学四年,直到回国后被程植鼓动创业。
彼时的程植刚拍完《昆仑沌》,打赢了和前公司的解约官司,处于一个没有舞台、没有戏拍、没有粉丝的三无状态。
两个低谷期的三无人员久别重逢,程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干吧。两人盘了一下手里的资源,决定做服装——这就是“jet”的由来。从孵化到面世,只用了三个月。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并没有被寄予多少希望的品牌在起步期就取得了喜人的成绩。但“jet”的根基并不稳固,如何让它活下去成为了更加严峻的考验。专业的事固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但沈斯翼和程植的本意并不是做一个成功而冰冷的产品,而是有情怀、有态度的作品,所以一直深度参与“jet”设计-生产-售卖全流程的大小事。
只不过《昆仑沌》给程植带来演艺事业的又一春,“jet”的发展重担便更多落在了沈斯翼头上。他刚刚开的会就是在讨论新产品线和服装新系列的方案。
沈斯翼知道,程植的名气为“jet”带来了关注和收益,正因如此,下一步才需要谨慎。但凡不够真诚,一定会被骂割韭菜,反噬到“jet”和程植身上。
会议持续了半天,始终没头绪。沈斯翼明智地叫停了会议,给大家放了剩下半天的假。就在此时,蒋离的消息弹了出来。
花?什么花?沈斯翼这辈子第一次对女生上心,光想着走实用主义路线,是真的忘了居然还能送花!结果被人捷足先登。
沈斯翼有点懊悔,犹豫半天,最后回了句:【你拍一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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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棱两可的回答,蒋离也没摸清是不是他送的。出于尊重,蒋离在拍花的时候还找了下角度。
守在手机前的沈斯翼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花的照片,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还放大照片试图看清插在花上的卡片上的字。接着又打开外卖软件,搜索了关键词“999朵花束”,跳出的结果都差强人意。
一顿操作后,最后酸酸地回了句:【太丑了,我才不会送这么没品位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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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条消息同时到达蒋离手机里的是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可以聊聊吗?我是张弛】
蒋离瞬间顿悟了,花是张弛送的。
她打开浏览器,搜了下紫色风信子的花语——“道歉、后悔、悲伤的爱”。没再犹豫,拿起花,扔进走廊的大垃圾桶,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顺便拍了张花在垃圾桶里的照片,斥1块钱巨资彩信费把照片发给了张弛,然后再把这个号码拉黑。
接着回复了沈斯翼:【确实没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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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离终于答应了沈斯翼顺势发出的约饭邀约,朋友嘛,朋友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跟着地址绕进了胡同深处,是一家川菜私厨。
沈斯翼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见蒋离过来,献宝似的起身递上了菜单:“这儿的牛蛙很有名,我已经点好了。你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蒋离这才想起,喝二锅头那次拿湿巾给他擦衣服时,顺嘴提过牛蛙店。“你还记得?”她有些惊讶。
沈斯翼一挑眉,臭屁道:“只要我想,都能记下来。”
大概与餐厅定位有关系,蒋离接过菜单发现这并不是一家正宗的经典川菜馆,更多是借用川菜元素的融合创新菜。
蒋离的口味本来就偏保守,尤其自从偶有尝试新鲜事物的勇气却频频遇到大虾味咖啡等黑暗料理后,更加对“创新菜”不太感冒。她的目光跳过了花样百出的分子酸菜鱼、麻婆豆腐陪熟腌生蚝之类的,直接锁定了一些常规的经典川菜。
余光瞥着辣子鸡丁,蒋离忽然想起问了句:“你是哪人?”
沈斯翼:“江城。”
江城沿海,口味以清淡著称。蒋离有些怀疑:“你能吃辣吗?”
“当然能。”沈斯翼毫不犹豫,“你就放心点你想吃的吧。”
“真的?”蒋离又确认了一遍。她老家是一个以辣闻名的城市,曾经有个江城长大的室友去她老家旅游,最后以8个口腔溃疡落荒而逃。前车之鉴在这,她再遇到江城人时,总忍不住多确认几遍。
“真的。”沈斯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真诚。
“你是能吃一点辣还是非常能吃?”看着满眼红彤彤的菜单,蒋离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不起谁呢?我有那么傻吗?带你来吃川菜,结果自己不能吃辣。”沈斯翼为了让蒋离放心点菜,开始大放阙词。
“那行。”蒋离闻言没再犹豫,“来一份辣子鸡丁,一份辣炒土豆丝。”
服务员适时地推荐:“水煮肉片也是我们这的招牌菜,非常正宗,辣椒都是从成都空运来的,很地道。”
蒋离征求沈斯翼的意见:“要吗?”
“要。”沈斯翼语气坚定。他默默告诉自己,男人不能露怯。
等菜上齐,红彤彤的菜色摆了整桌。
看着沈斯翼被辣得嘴唇发肿,还要强装镇定地用心听自己说话,蒋离主动递了个台阶:“你觉得辣的话,可以在茶水里涮一下。”
恰好隔壁桌是对情侣,女生操着口正宗的四川话说道:“不能吃啥来吃啥子川菜,瞎凑热闹。”她男朋友连连附和。
显然,沈斯翼也听到了,他继续嘴硬:“不辣啊,我觉得挺好…嘶——”结果被辣到时吸气的本能打断。
“……”蒋离沉默两秒,转头招来了服务员,“您好,加两碗冰醪糟。”
“其实”沈斯翼还想逞强。
结果被蒋离无情打断,“我想吃,行了吧?”然后又听她嘟囔了句,“哪来的臭毛病,嘴这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