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ys……婚礼g~我与你交换戒指……”
语音聊天的邀请铃音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呼吸灯伴着铃音一闪一闪,撕开了深夜的墨色幕布,是漆黑中唯一的光。
严焱烦躁地将被子蒙在头上,翻了个身,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无论贫穷、疾病或死亡,你都会和他不离不弃吗?yes i do!”
rap后是少年飙起高音,华丽的彩虹音一飞冲天,狠狠地砸向严焱的天灵盖。
“啊!”
严焱怒吼着,猛地掀飞了被子,气冲冲跳下床。
艳红的头发像是着了火,燃烧着仅存的理智,怒气蒸腾凝结住周身的空气。
怨气如颗颗竖起的针,他向客厅冲去,都顾不上穿鞋。
走得太急,黑暗中撞到了桌子,写满歌词的a4纸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谁啊!”熬了三个大夜写歌,刚睡下不到两个小时就被电话声吵了起来,严焱从沙发缝里找出手机,都没看是谁就接了电话。
“阿焱!呜呜呜呜”李清行哭得直打嗝,含糊地说着:“快来我家,嗝,帮我抓奸啊,呜呜呜。”
严焱暴怒的话卡在了牙齿和舌头之间,被生生咽了下去。
“他把人带我家里了!我的房子不能要了,呜呜呜。”
李清行说话颠三倒四的,十句有八句听不清,癔症地念着:“他那么爱我,他怎么会出轨了呢?”
严焱张了张嘴,不容得他组织好语言,刚才咽下去的空气就涌了上来,也打了个嗝。
“严焱?”李清行小声叫了句。
“你在哪?”严焱随手抓了件外套穿上。
“院子里。”李清行哽咽着说:“我堵着门呢。”
“堵好了!别让人跑了!”严焱换好了鞋,拿了玄关放着的鞋拔子,出了门。
李清行没挂电话,边哭边念叨着晋浩宇对自己的好。
“他给我买了房子,买了车,全写的我的名字。”
“他给了我好多资源,为了我还开了个娱乐公司,让我当一哥。”
“我生病了,他可以整宿不睡觉地照顾我。”
“我拍戏,他不管多忙都会坐几个小时飞机去探班。”
“我不让我拍亲密戏,他会吃醋。”
“从出道到现在,八年了,我们相处得一直很好。”李清行又重复了那句在心底反复了多次的疑问:“他那么爱我,他怎么就出轨了呢。”
是啊,经济价值、情绪价值和占有欲都给满了的人,怎么说出轨就出轨了呢。
晋浩宇对李清行的好,身边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娱乐圈里有魔咒,亲情、爱情全会被磋磨的黯淡颜色,相濡以沫到相看两厌不过只隔了一个不错的资源。
严焱想,要是晋浩宇对李清行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怎么还把人带到家里去了。”李清行哭得更凶了:“我刚换的床单,想着他录综艺回来可以睡得清爽一些。”
“我下午还买了红色的牡丹花,他最喜欢红牡丹了。”
李清行陷入了怪圈,今天从早到晚他所有为迎接晋浩宇回家的准备,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放大了细节。
“晚上我做了红烧小排,水煮鱼,还有佛跳墙,全是麻烦菜。”
“我刷了浴缸,准备了他最喜欢的泡澡球。”
“他带了人进了我们的家,睡了我们的床,可能还吃了我做的饭。”李清行吸着鼻涕:“我开车70多公里去机场接他,在门口眼巴巴地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娘的他往家带野男人!”
“打住!”严焱赶忙把免提的声音关小些:“你折磨自己没有意义,我还有一个路口,等着我。”
“嗯。”李清行乖乖地点了点头,应着。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无心卷入李清行和晋浩宇之间的纠葛,但他无差别地痛恨任何一个出轨的人。
李清行事先和传达室的保安打了招呼,火红的跑车一路顺畅地进了别墅区。
严焱利落地停了车,车头正对着独栋别墅前院的小花园。
瘦弱的少年团在花圃的石台上,蜷成一个球,双臂紧紧地抱着小腿,脑门抵在膝盖上,头顶上焦糖色的发揪松松地垂着,昂贵的大牌发圈将将挂住散乱的发尾。
被远光灯照得晃了眼,李清行抬起头,刺眼的白光中,火红头发的人向他走近,右手攥着棍状的东西,扛在肩上。
狼尾发型乱得看不出原来层次,头顶的短发竖着,如燃烧的火。
严焱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李清行走去,似从地狱烈火中挣脱的罗刹,重新回到人间去拯救在黑暗中沉沦的无助少年。
李清行吓了一跳,起身朝着来人跑去,蜷太久的腿一软,咚地摔到了严焱脚边。
严焱把他捞起来,帮他紧了紧发揪上的皮筋。
李清行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东西:“你把家伙给我!”
严焱把鞋拔子举高,李清行垫了脚还是够不着。
“鞋拔子而已,打不坏人的。”严焱低头看向李清行认真道:“我有分寸的。”
“严焱,你给我吧!”李清行揪皱了严焱的袖子,他后悔把严焱叫来了。
他见过严焱发火的样子,他特别怕等下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真的要进去吗?”严焱盯着李清行的眼睛问道:“你真的要和晋浩宇撕破脸吗?”
“我……”李清行低着头不说话。
李清行很清楚,晋浩宇是他的依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晋浩宇。
“全看你,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在我家住一宿。”严焱望着前方道。
别墅的门没关紧,一束光顺着缝隙溜出,洒在了青石铺的小路上。
石缝中滋生的野花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声声呢喃随着那道光亮倾泻出来,如一记记重拳,砸的李清行五内俱崩。
“算了!阿焱!咱们走吧!”李清行闭着眼央求着。
“好……”好字刚说了一半,严焱目光突地一凝!
他认出玄关放着的鞋!
严焱大步冲到门前抬脚猛踹,嘭的一声,木门被踹的掉了扇,歪歪扭扭地靠着墙。
门上装饰的铜环叮的一声掉在大理石的入门砖上,一路滚进了客厅里。
“阿焱!”李清行惊恐地环住严焱的腰,使劲往后拉:“咱们走吧。”
奈何,严焱像头凶狠发狂的豹子,完全拽不动。
“严焱!咱走吧!”李清行嚷着:“求你了!咱们走吧!”
那铜环像极了周到的管家,一路引着严焱绕开散乱的衣物,轻巧地滚到了主人的身边,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一件被撕坏了的黑色蕾丝衬衫上。
严焱一脚踢开破碎的衬衫,铜环撞向墙边的青花瓷瓶。
瓷瓶哐地炸开,艳红的牡丹花散落一地。
李清行颤抖着躲在严焱身后,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搂紧严焱的腰。他闭着眼睛,不敢看周遭的狼藉。
膻腥的情欲气味仿佛要把房子腌入味,一股胃液上涌,呕的一声,李清行转身干呕起来。
沙发上叠着的两个人被吓蒙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严焱如对猎物发起攻击的豹子,爆冲到两人身前,一鞋拔子下去,抽得上面的人滚了下来。
鞋拔子是定制的,一根完整的蛇纹木料做的,上面嵌着掐丝珐琅的logo,一个小小的焱字被圆圈包裹着,像个签章。
最硬的蛇纹木都打断了。
地上的人穿着真丝的睡袍,露着上半身,背上点点红痕泛着青紫,一个被圆圈住的小小焱字印记正好落在某个咬痕上。像梅花水彩画角落的落款,刺痛了严焱双眼。
唐子裴盯着断了的鞋拔子,红着眼睛艰难地抬起了头,嘴唇颤抖着。
满是红血丝的眼白嵌着淡蓝色的眸子。
严焱与他四目相对,扑哧一下笑了。
他扔了攥着的另一半鞋拔子,骂着:“这个世界还真是个戏台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