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过程是繁杂又辛苦的,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还要有人守夜。
并且因为是和大部队一起出发,人也变多了许多。
“今天又轮到我们打水吗?”
最麻烦的还是打水和捡柴,要替好几百号人一起打水,基本上早上天不亮就得出发,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别抱怨了,免得被裨将军听到,让你捡柴去。”
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哪怕木兰是伍长依然要一起抬水。
裨将军就是目前带领着南衣修一群人的县尉,心眼小,官瘾却是不小,让大家称呼他为裨将军。
比打水更麻烦的是捡柴,打水你把池塘舀浅了,还能跑去上游打水。
可柴没了,那就得自己砍,几百人吃喝用的柴,百分百手上要起泡,实在不是一个好活。
摸了摸手上的茧子,有学摔跤练的,有射弓练的,也有砍柴和打水干出来的。
南衣修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想素子了,至少没有这么多活。
“你啊,别偷懒了,最后两趟。”
看着南衣修一副快死掉的样子,木兰哈哈一笑,用袖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以前在家里和阿爷一起干农活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阿爷和姐妹它们现在怎么样了?
深夜,南衣修突然被人推醒,他睁开眼睛,然后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
是木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正拿着刀,蹲在帐篷的油布边上。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木兰喜欢睡在最边上,贴着油布不远睡。
人影,外面有人影!
这么晚了,是谁?
看着木兰凝重的神色,南衣修立刻反应过来,是敌人,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定北城,摸到了这里。
甚至更坏的打算,边塞破了!
人影慢慢摸到南衣修和木兰它们的帐篷附近,他将火光熄灭,此时正背对着木兰。
比南衣修想象的要果断一百倍,借助屋内阴影的帮助,蹲在影子里的木兰一下子跃起。
隔着帐篷的油布,抓住那人影的头发,木兰手里的刀刃从他脖子上划过,血溅得到处都是。
“什么人!”
声音将帐篷内其余人一同惊醒。
一处又一处,另外几处帐篷里的人纷纷醒过来。
袭击者在发现暴露后,立刻逃亡出去,唤马声,马蹄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意味着这群家伙的离开。
等这群人都走后,南衣修才从僵直中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刻,看见血溅出来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此时正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倒是比木兰这个正主更紧张。
“是斥候!”
在翻看倒在地上那个敌人的衣服和装备后,霍铁这么说道。
营地看守的人脖子上插着两支箭矢,看来是被人摸到近处,然后射箭杀死。
敌人对自己的箭术相当的自信,否则不会仅凭几个斥候就摸进来,更不会选择以箭术击杀门卫。
除了门卫,还有一个瘦弱的男人也死掉了,他临死前被扣掉了眼睛,斩断了手指,似乎饱受折磨。
“敌人从他口中打探消息,无论他有没有说出去,都死定了。”
老杨拍了拍南衣修的肩膀,替他解释道。
这人,南衣修之前还见过,就是先前在阴郁男身边,又想加入老杨哥老兵一伙人的那个瘦弱男人。
现在却死在了这里。
生命,真是脆弱!
人会生,就会死。
这样的想法在南衣修头脑里一闪而逝,就消失不见。
说到底,死掉的只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带来的只有无谓的感慨。
如果是木兰或者老杨哥死在这儿,南衣修的感悟一定又会不同。
事后,那位县尉清点,前方探路的斥候的尸体也在林间找到。
死了十来个人,就地掩埋在这座不知名的山脚下。
所有人的心头都出现了几分凝重,只是一支斥候,就敢摸进几百人的营地。
任谁都能看出敌我双方的差距,敌方至少都是百战老兵,己方大部分全是刚刚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蛋子。
值得一提的是,木兰又升职了,也许是为了提高队伍里的士气,为了嘉奖木兰第一个发现敌人的踪迹,那位县尉任命木兰为什长,带领二十人刀盾手,一下子就和霍铁平起平坐。
也不知道为什么木兰晚上睡觉还那么警惕,南衣修想到的却是这个。
那我之前摸大腿是不是也被发现了啊?
在原地休整一日后,众人重新出发。
为了防止被敌方的骑兵袭击,那位县尉带领着众人换了一条路线,多花了几天才来到定北城。
来到定北城外,六米高的城墙上,稀稀疏疏站着许多身穿铠甲的士兵。
“我乃虞城县县尉甘国梁,特带五百精兵支援崔将军。”
听见甘校尉的喊话,城墙上领头的裨将挥了挥手,从城墙上放下几个竹编的筐子。
看见眼前新编的竹筐,甘县尉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已经被吓坏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虞城县。
什么升官发财,什么国仇家恨都跟他无关。
于是他手脚并用的向着竹筐上爬去。
就在这时候,大地微微震动,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越来越近。
“xiu——”
一支飞来羽箭正中甘县尉背后脖颈部。
“!”
这支箭矢的力量极大,甘县尉直接被带飞出去,从竹筐中跌落。
“砰!”
大概城墙一半的位置,三米来高,头先着地,倒在地上的甘县尉一声不吭。
越来越多的箭矢射向众人。
定北城上的士兵们哄乱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有打开城墙。
“射箭!射箭!”
老杨哥看着呆呆愣愣的南衣修,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大吼道:“射箭!”
南衣修如梦初醒,取下背在背后的弓箭,将箭壶中的箭矢放在弓上。
“pang~~”
这是南衣修手中弓弦被拉直的声音。
“pa~~”
带着羽尾的箭矢射进奔跑着的骑兵眼睛,人影应声从马背上倒下。
“deng~~“
南衣修听着弓片振动的声音,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挑选弓箭手不以射术为标准。
因为根本来不及瞄准,到处都是敌人,和敌人射来的箭矢,只是不停的拉弓,不停的射箭。
就在这时候,一支箭矢向着南衣修的脸上落下。
“小心!”
听到木兰这么喊,随后南衣修就被他一把推开。
“叮!”
箭矢被木兰右手的盾牌挡住,但其上附着的力量还是让他后退了一步。
这个力量,是射死甘县尉的那个人。
骑在高头大马上,射箭的是领头那人,身着土黄色的皮甲,额头插着白红两色的羽毛。
他的箭术极准,箭矢上的力量也极大,他的弓箭足足有一人那么高,站在地上根本没法施展,只有骑在马背上才能使用。
驮着领头者的那匹棕黄色看见骏马,只是静静停留在那里。
他和他的手下们,就这么远远的,漫天的箭矢射向南衣修等人。
天上在下名为箭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