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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妩的一声闷哼被捂在被窝里, 景立的手掌在她身上探索,没一会就将她握在怀里。
“你,你做什么?”
青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喘息, 还有些惊慌失措。
景立没说话,手掌胡乱地动个不停。
青妩被他压住,怎么也挣扎不开,最后把自己都搞得气喘吁吁, 又怕惊动门外的姝红,压低声音呵斥, “放开我。”
景立偏不放, 压着她直接吻了下去, 两人纠缠许久,青妩才气喘吁吁地伏在景立的怀里,生气道:“你不是要和我分房睡么?”
景立趴在她的肩头低笑一声, “不是为了配合你么?”
青妩一愣,景立用手指去摸她的耳垂,又去摸她的脖颈,然后再一路往下。
他每摸到一个地方,就会跟着落下一个轻吻,青妩被搅得有些痒, 难耐地动了动。
景立箍住她,轻笑了一声,青妩的腿都有些发软,“什么时候开始,骗人都不打草稿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歧义,让青妩忍不住怀疑他是在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
但是景立却好像只是在一本正经地和她说关于方清柏的事似的。
青妩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突然出现,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这回落到景立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青妩是知道了之前那次刺杀的凶手,就是她如今的这位好哥哥。却没想到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怀疑。
什么时候,青妩也变得这么谨慎了。
青妩好似已经看穿了他到底在想什么,仰着脸吻了一下他的鼻梁,嘴唇软软的,“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担心你嘛。”
一句保护的话也被她说得像撒娇,景立从来不知道,原本被人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的滋味,是这样的。
青妩的嘴唇往上,吻住景立的眉眼,感觉唇瓣上绒绒的,她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的讨好,“所以,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其实也不大确定,哥哥到底有没有问题,所以便想着安置在家里,叫人先盯住了再说。但是看你这态度,我猜的没有错,对不对?”
青妩细声细语地解释了一大通,景立却好像只听见两个字,“你叫他什么?”
青妩怔了怔,下意识回答,“哥哥啊……”
景立的手指用力,不知道是按到了哪里,青妩一下子软在他怀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好欺负的气息。
“不许这么叫他。”
他低声威胁,也是命令。
青妩愣怔片刻,忽然笑出声来,“王爷,你吃醋了是不是?”
景立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哪怕是在深夜,青妩也能感觉到景立眸底的目光定然甚是危险。
青妩讨好地蹭了蹭,“哥哥,别生气。”
景立被她这一句话就哄得心里甜腻,又不愿意表现出来,抱着小姑娘还想再多讨些糖吃。
青妩却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推了一下景立的肩膀,一下子转了话题,“所以,我大哥……他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她还记得景立不喜欢那个称呼,于是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景立叹一口气,似乎是怕青妩受伤,干脆反问道:“你是怎么察觉到不对的?”
青妩想了想,说:“他一连三天都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景立说:“你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去骑马,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刺了么?”
青妩点头,“嗯。”
景立说:“那个刺客,就是他。我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刺青。”
青妩回想了一会儿,“但是,我好像没有看到刺青。”
景立解释,“那是遮挡伤疤用的。”
他说完,又怕青妩会难过,毕竟那是她的亲哥哥,就这么算计她……
谁知,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青妩先淡淡地嗯了一声,跟着便没有什么再反常的反应了。
景立仍有些不放心,青妩却说:“或许,我们兄妹之间的缘分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断了。总归是他先不要我的。”
景立心头酸痛,将她抱紧,低声说:“都是他们不好。这么乖的绥绥,却不知道珍惜。”
一夜长眠,第二天青妩醒来的时候,景立已经走了。
两人昨天抱着睡了一晚,被子也是盖得同一床,好在这被子很大,除了心底仍有些痒痒的,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半夜翻窗爬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天,两人白天在人前半句话不说,深更半夜却是搂在一起耳鬓厮磨。
姝红起先还有些担心,后来渐渐地,也终于觉察出什么不对来了。
再加上和她一道守夜的宣灵半点都看不出担心的模样,姝红想了想,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自家姑娘做什么事,都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十来天,不仅王府内乌云密布,和景立共事的人都能察觉到他近来仿若心情不好的样子,但是没人敢惹他。
知道他下了衙回府,户部那位鬓发花白的老尚书才缓缓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楚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户部大衙一片死寂,许久,才有人悄悄说了一句,“仿佛是和王妃闹了别扭,已经分房睡了十来日。”
“这……”
京中谁不知道,楚王的后宅只有一位冲喜的王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女人。
别说是暖床的侍妾,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一个。
在座的大人皆露出一副同情且了然的表情。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正当年,大家都能理解。
于是,没有人再开口,却已经各自有了各自的计较。
也就没人去神思,怎么会有人连楚王的家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
在方清柏被找回来的第十二天,方青妩带他回来荣国公府。
虽然换了一位国公,但那里毕竟还有他童年住过的地方。
在方家住了三天之后,原本已经和青妩有了亲近之意的方清柏又明显对她态度疏离了许多。
青妩知道,他大概是走不出全家被抄的事实。
正不知怎么安慰,方清柏便提出要进宫见一见皇后娘娘。
青妩有些犹豫,因为在皇上病重的那一天,方皇后就被一同囚禁在了福安殿侧殿。
方清柏见她露出犹疑之色,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不行么?”
青妩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酿出一抹笑,“大哥知道的,我不会拒绝。”
方清柏被他盯得无端心虚,很是不自在,在那一瞬间,他竟有一种被全然看穿的荒诞感觉。
但是下一刻,青妩就又变成了他的妹妹,乖巧软糯,尤其是在听到他的“经历”之后,对他更好了。
她是想要补偿他,方清柏知道。
方清柏是家里的长子,自小就被母亲教导,要保护和谦让下面的弟弟妹妹,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
可是,后来在他拼命将方青妩从火海之中救出来之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他原本该被立为荣国公府的世子。
可是在他生日那一天,他的母亲,为了那一点点可笑的爱情和面子,将属于自己儿子的未来的权势尽数砍断。
而他不仅再不能养尊处优下去,还要被迫送到庄子上吃苦。
他难道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吗?
方清柏伸手轻轻抚摸着青妩的侧脸,眸光温柔,心底却在扭曲地想:
妹妹,可别怪我骗你,这都是你欠我的。
这一切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
第二天,青妩带着方清柏进了宫,并带他见到了方皇后。
但是方皇后的精神状态并不多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尤其是在看见青妩的时候,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当即便要冲过来。
好在宣灵拦在青妩的身前,又把皇后轻飘飘地推回去了。
方清柏说:“绥绥,我想和姑姑私下说些话。”
青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退出去之前,方清柏主动道:“若是不放心,你可以留两个婢女,我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这样一说,青妩反而没办法说什么。
她带着宣灵退出去,然后让人守好殿门。
走出福宁殿之后,宣灵问:“王妃,咱们回去吧。”
她瞧一眼天边,已经黑云压顶,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便会有狂风骤雨。
青妩却摇了摇头,说:“我想走走。”
宣灵有些犹豫。
青妩说:“我想早点看见他。”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宣灵听懂了,她朝福宁殿的小太监要了两把油伞,然后陪着青妩穿过甬路,一路往后宫走去。
青妩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的后宫。
各个宫殿都紧闭着殿门,整条长街诡异地不像话。
青妩想,或许她们……也都知道今天会下雨吧?
属于后宫原本的主子全都闭门不出,她这个外来人反倒是在路上悠闲的闲逛。
两方身份彻底颠倒,她却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进宫,就是皇后要被太子选妃。
后来一次一次,她成了京城里众人默认的太子妃,她的心里也将这宫城,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家。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等嫁给景修远后,她失宠了该怎么办?
她不会去争的,她只要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安稳过完余生就好。
可不管是荣国公府,亦或者是东宫,凤仪殿,都不是她的归宿。
她被一顶小轿抬到楚王府,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稳。
青妩很喜欢那里,没有东宫大,却有每天都会回来的景立,和她能认出来每一个人名字的婢女。
但若是,以后她不能再住在那里了呢?
看着空荡的甬道,青妩忽然有些害怕。
明明之前都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正想着,忽然哐当一声,从天而降劈下来一道闪电,几乎照亮了青妩的眼前。
跟着便是瓢泼大雨,唰啦泼了下来。
好像天空裂掉了一个口子,石头似的雨滴打在青妩的脚底。
不远处有被雨声隐隐遮住的躁动。
不知不觉,她和宣灵已经走出来很远,她看一眼浓墨似的天,和宣灵慢慢悠悠地往福宁殿去。
福宁殿前面的广场上,有两方上千人在大雨中僵持。
青妩停住步子,没再往前,但是已经有人看见她了。
她愣怔怔地看着眼前这阵仗。
立在广场上的方清柏忽然冷笑一声,“我的好妹妹,原来是你算计了我。”
这些天,他在荣国公府住了几天,原本是想趁机以方家大公子的身份,渗入自己的权力。
没想到一切比他想象的更简单,他在偷进方锦祥的书房时,竟然发现了他藏兵符的地方。
于是,他便直接一口毒酒将方锦祥撂到,又偷了兵符,更改了计划。
进宫见皇后,就是为了将皇帝毒死,然后让皇后盖上一方传位的圣谕。
但是两人话还没说上几句,
福宁殿忽然被人包围,景立一身墨色立在大雨中,明明是站在长阶下,却已经有了睥睨山河的色彩。
青妩看着自己大哥眼中那扭曲、嫉恨、而又怨怒的眼神。
感觉头顶的伞,好像没有了一点用处,头顶的雨水都整个被灌进了脖子里似的。
她觉得很冷,心口更凉。
明明是他们先开始背叛的,最后却要怪她不够忠诚。
“绥绥,过来。”
一道低缓的声音,如一道暖阳,划破这个雨夜。
滂沱大雨、宽敞地广场,以及立在不远处,紧紧挨着的兵卫。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又或是像一副山水墨画似的,融进了青妩的眼底。
一切都不存在了,青妩只能看见景立了。
她怔了怔,用力忽然用力冲了过去。
不顾一切的,奔向她唯一的光。
但她也不过是跑了几步而已,一件兔毛斗篷从天而降将她裹进怀抱。
青妩冻僵的身子得到温暖。
“冷不冷?”
青妩抬眼看他。
这宫城虽大,可原来,她根本不寂寞。
因为只要她迈出哪一步,就已经有人在前面,等着拥她入怀。
青妩想,她一生只勇敢了两次。
第一次是嫁入楚王府。
第二次就是今天。
金戈铁戟之前,她吻住了景立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