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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青妩醒来时, 已经快到正午了,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垂落在床头,拨开了一点床边的帷幔, 有阳光洒进来,一下子将她晃醒。
她不想起床,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却发现身旁已空。
而她的身上却是没有一处不酸麻难忍,方才不过是翻了一下身, 就觉得某处很疼。
她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手指想去摸摸伤口, 又觉得没脸。
她把脑袋埋进寝衣的袖子里,想到昨晚那荒唐又疯狂的一夜,她便觉得浑身上下都烧得慌。
宣灵在外面听到动静, 敲了敲门,“王妃,您是醒了吗?”
“是——”青妩下意识地回答,可是半个字音刚出口,就发觉自己的声音不是一般的嘶哑。
她捂住眼睛,有什么暧昧的记忆从眼底划过, 景立跪坐在床头,而她躺在床上,手腕绕着床头的束带,浑身绷紧,好像一尾搁浅的鱼。
而景立就是那傍晚的潮水,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向岸边。
青妩捂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了,而宣灵已经听到声音, 敲了敲门,走进来了。
帷幔被彻底拉开,青妩这才发现她的衣衫落在地上,好似一朵奢靡且艳丽的花。
抹胸,腰带,长裤,被扔的到处都是,甚至她的外衫上,还落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景立的腰带也在地上,皱皱巴巴地完全没有办法去看。
一看就是昨晚用来绑了什么东西。
青妩如果不是现在弯不下腰去,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宣灵却目不斜视,虽然她走的每一步都异常精准,没有半点踩到地上的这些东西,但面色却是如常,只当自己是没有看到。
她走到床边,一边扶青妩,一边道:“王妃,热水已经烧好了,您先去沐浴吧。”
青妩嗯了一声,揉了揉发烫的耳根,抱着衣裳就要起来,不想双腿发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险些摔回去。
还好她及时扶住了床边的围栏。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景立昨晚做了什么,她也不能自己把这最上面的一层面子撕下来扔到地底下去摆。
于是,她拒绝了宣灵的搀扶,以三步一小停,五步一大停的速度,踱到了旁边的浴室,她反手关上门,“宣灵,我自己来就行了。”
此时两人隔着一扇门板,宣灵终于勾了勾唇,但还是稳着声音,答:“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便退下了。
等青妩将自己身体清洗干净之后,已经是快到中午的时候了,她换上在王府里穿的常服,身子虽然还是有些不大舒服,但好歹已经能如常的走路了。
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如今肚子更是饿得不行,用午膳的时候,青妩破天荒地又叫人盛了第二次饭。
姝红看着一家姑娘食欲明显大增,笑眯眯地说:“若是王爷知道今天姑娘用了这么些东西,定然会高兴的。”
青妩知道,景立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她养娇喂饱。
但是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一变,哼了一声,命令,“不许提他!”
虽然语气凶巴巴的,但是姝红知道,自家姑娘只是闹别扭了,回头让王爷哄一哄就好了。
小两口的日子,甜如蜜糖,是真正的如胶似漆。
若是放在一年前,有人和姝红说,有一日你家小姐会对着未来的夫君肆意的撒娇,痴闹,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如今,她几乎没有一日不感谢当初的那个圣旨,那道将她家姑娘赐婚给楚王爷的圣旨。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间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青妩奇怪谁会在这时候过来,便示意宣灵出去看看。
没一会儿,宣灵回来了,脸色看上去莫名有些奇怪。
青妩疑惑道:“怎么了?是谁来了?”
宣灵道:“门房的人说,是荣国公府的人来了。”
“荣国公府?”青妩一愣。
姝红也不由得怔住,两人都想到那日在首饰铺子里发生的事,青妩皱了皱眉,“她们来干嘛?”
宣灵摇了摇头,答:“来人看上去挺急的,只说要请王妃您回去。”
青妩心中愈加疑惑,她和荣国公府实际上早就没有了来往,这时候叫她回去,还这么匆匆忙忙的,会不会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荣国公府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且让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她在这时候掺和进去,牵扯到王爷就不好了。
她很快做了决定,“就说我病了,闭门谢客,让他们回去吧。”
宣灵其实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能瞧出来,自家王妃对于先前的娘家,已经没有半点感情了。
当断即断,也是应该的。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答应着退了下去。
青妩方才已经吃了不少东西,原本还想再喝一碗汤,可是被这件事一搅弄,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了。
她将手里的筷子一搁,然后道:“撤了吧,我再去睡一会。”
姝红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当即便扶她回房休息去了。
房间早就已经有人收拾过,被褥也已经换了新的,松松软软,青妩脱去外衣钻进被窝,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是真的很累,原本想着这一觉直接睡到景立回来,然后陪他一道用晚膳。
却没想到她还没有睡到半个小时,就醒了,看了看房间角落的漏刻,竟然还没到未时。
她想接着睡,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能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
正好她转过身去,面对着墙角的时候,有人撩开帷幔坐在床边。
青妩敏锐地察觉到那并不是姝红或是宣灵,她转过身来,果然是景立,穿着一身墨蓝色锦袍,正坐在床边打量着她。
大约是昨夜那一场雪实在下得太大,今天雪停了之后,天气异常晴朗,太阳光也很好,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格爬进屋子,给窗都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景立正好背对着阳光而坐,光芒笼罩着他的半边身子,将他冷厉的眉眼都柔化了不少。
再加上他穿着的这身衣裳,和唇边的笑,看上去不仅没有往常的疏离冷落感,反而像是谁家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
总之,看上去十分温柔。
可是青妩却莫名想到昨晚的景立,那么凶,那么不留情面,好像就是要看她崩溃求饶才罢休。
青妩不自在地舔了一下上唇,被景立专注的目光看的两颊生热,她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上半张脸都盖住,只露出一张柔软的小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凶巴巴,“你不许看我。”
景立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笑着问:“楚王妃怎么这么凶?”
青妩哼一声,说:“就是这么凶。”
景立拿着手里的物件扫了扫她的脸颊。
青妩被这东西逗弄的眼睛痒痒的,不高兴地挥了挥手,景立忍不住一笑,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他压住唇边的笑意,故意装作要起身的样子,道:“那看来这好东西我是白买了,根本没有小狐狸喜欢。”
青妩一愣,虽然根本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不妨碍她手脚敏捷地抱住景立的手臂。
景立装模作样地逗了她两下,便摊开手心,让她把东西拿走了。
竟是一块同心佩。
但是只有半个。
玉佩触手生凉,握在手里十分的舒服,成色也极佳,一看就是上好的和田玉。
青妩往景立的身上瞟,果然见到他腰间挂着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圆环稍大一些。
不出意外的话,能够和她手里的这一块凑成一对。
青妩分明已经知道了景立的心思,却仍是要装傻,“这,这是什么呀?”
景立抿唇一笑,倒也没有戳穿她,只是伸手捏了捏青妩的鼻子,说:“昨天答应了那么多话,没有信物怎么能成?”
青妩微微一怔。
景立到一旁的屏风上取来青妩的腰带,然后将那同心配给她系好,就连底下缀着的流苏,都一根一根地仔细捋顺。
青妩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玉环之中穿梭,只觉得这画面好看得很。
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似的,青妩撑起身子,莫名其妙地就凑过去亲了景立一下。
景立也实在被亲的一愣,偏头去看,却在青妩的眼睛里,看见了满满的自己。
他的一颗心简直是又酸又胀。
能娶到这样一个好姑娘,他上辈子一定积攒了不少的功德。
青妩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景立给她带好玉佩,伸手在她还稍稍有些湿润的唇瓣上轻轻一抹,略显粗粝的指腹一动,就给她带来了一阵不小的战栗。
青妩只觉得身子都发麻。
景立说:“亲也给你亲了,同心佩也和你带了,一辈子都不能跑了。知道不知道?”
青妩哼笑一声,起先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景立,直到把景立看的十分莫名其妙,皱起眉来正要说话,她却忽然在这时扑上去,笑眯眯地用脑袋拱他的胸口,“好啦,人都是你的了。”
景立拍拍她的后腰,再开口,语气里是数不尽的宠溺,“小狐狸。”
他看着青妩也不是很困了,动作也很连贯,应当是身子没事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青妩从自己的怀里挖出来,捧着青妩的小脸,问:“绥绥,要不要去看戏?”
青妩愣了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看什么戏?”
景立笑得高深莫测,问道:“难道白日里没有人来找过你?”
青妩当即想到午膳时候,来传话的那个门房,“是荣国公府!”
景立点了点头,说:“你生辰的时候,故意没有请她们,又和崔家走得那么亲近,整个京城的人,谁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楚王妃更亲外祖家,却和娘家不和,方家如今已经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其实,青妩真的没有什么要给方家难堪的意思,她只是觉得,让荣国公一家和崔家同时出现,一定会让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心里难受。
正巧她也不想看见薛氏她们,干脆不给她们发帖子,眼不见心不烦。
她几乎都能想到,如果真的让薛氏和方青纭来,那她的生日宴上,必定能看见这母女两个狐假虎威地四处结交。
她觉得很烦。
景立说:“荣国公府本就势不如前,皇帝久病不起,如今唯一能依仗的人也不愿理会他们了。你想想,她们会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