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有个十分钟左右,张惜燕率先笑起来,她大咧咧的说道:“哈哈,班长,看来我也没那么差嘛,你看我跟你差不多耶,我也能上好大学了耶!”
唐景看她又恢复了女汉子的形象,心里绞痛,但也得忍住,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只知道,张惜燕眼圈虽隐隐发红,自己的眼泪却早已划过了眼角,只得假装东张西望,把它悄悄拭去。
张惜燕也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谁,她一直蹲在花台边上,此刻正想站起来,脚却一麻,一个不稳,啊的一声栽倒向地面,唐景想都没想一下子双手扶住她跌倒的身躯。
张惜燕身上的香水味驱散着暑气,沁人心脾,微卷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膀,那一霎那的拥抱,却使彼此的心跳短暂的同步。
周围的学生们有的惊呼出声,有的啧啧称奇,也有好事的鼓起掌来,大呼小叫的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一旁刚从大厅里出来的小胖一眼就看见了哄闹的人群,看清楚那两个人的面容后,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天哪!班长也沦陷给了疯婆子了…”随后再次昏迷。
……
唐景不敢乱动,双手也僵硬的摊开不敢合拢。心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不断闪烁,就如同那晚从崤山出来后,张惜燕突然从背后抱住自己后一个感觉。
一个青年是很难抵住这种满足和快乐的,此刻的他多希望这种快乐和满足能够永远长存。感受着张惜燕有些嗫嚅的呼吸声,他面色涨红,根本没留意周围那一堆吃瓜群众。
“班长…抱紧我好吗?就这一次吧…”张惜燕的声音很轻,唐景却感觉双手如坠千斤,根本无法动弹,此刻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那神秘的声音。
“你真的做好准备,去接受一个凡人对你的情吗?”
“你不该如此,她属于红尘,你终究要走上高天,你会害了她,或者说,这是你的一场劫…”
声音飘渺悠远,却压迫力十足,如一片大世界在轰鸣。唐景瞬间冷汗直流,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唐景心中疯狂悸动,不自觉挣脱了张惜燕的拥抱。她呆呆的注视着他,双眼噙泪。周围的人见他如此不识好歹,也吵闹着散开了。
唐景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此地了,他睁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连一朵云彩都没有的无垠高天。就在被拥抱着的某一瞬间,那宏大声音醍醐灌顶般让他清醒过来。
他的天魂深处竟然掀起一股无比庞大的黑金色混杂的风暴。自从灵识觉醒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天魂里有十座恢宏神殿,分别屹立在十个方向,之前在荀老头洞天里经历融魂,他就发现其中一座广月神宫散发出辉光护住了自己的天魂,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手臂那些神秘符文的能力。他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很可惜,身为主人,他自己也完全不了解自己这些秘密。
只是此刻却很突兀,他的灵识觉得快要被那股风暴撕成碎片了,极度的痛苦。他不得不竭力躲避,可天魂茫茫,灵识就如同无根浮萍,那些浩瀚的风暴从四面八方袭来,一股股威压轰击在灵识上,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太艰难了,犹如陷在泥沼里的蚂蚁,根本无法挪动,他只觉得,灵识已经无限接近于消失,此刻的他很无助,只得默默祈祷。
“啊!…”他的灵识仿佛在愤怒嚎叫,在这绝望的危机中,他悲愤欲绝,自己刚刚辜负了一个自己热爱的女孩儿,一个依赖自己的女孩儿,违背本心不得不去接受一个迷茫的未来,这些可恶的不得已一个个施加在他这个稚嫩的灵魂之上,已经让他难受异常,却还是要被各种各样不属于人世间的东西去惩罚。他的内心终于接近崩溃,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选择这条路后的艰难。
激荡的黑金色风暴没有停歇,无休无止的折磨着他脆弱的灵识,痛苦也无休无止,直到压得他彻底疯狂了,他的不甘也开始反击。
他不懂得什么道法,但怒火已经取代了绝望,既然无法接受,那我便不去接受,让风暴来得更疯狂一些吧!最坏不过一死而已。
他准备搏命了,不断回忆自己拥有的手段,很可惜,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那修炼的一知半解的心猿卷,还属于辅助功法,没有攻击手段。
不管了,心一横,灵识在那混乱的风暴挤压中艰难求生,努力的聚集起一丝丝精气,但不断被轰散,根本无法靠近他灵识附近,太无力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紧张的思索所有能脱离的办法,光是愤怒可不能激发潜力,冷静才能规避危险。
天魂太过神秘,那十座神殿各自屹立一方,不知深浅好坏,只是那唯一一次显露威能保护了他的大脑,让他下意识觉得它们应该不是有害的。
只是为什么这次却又没有触发这种保护呢?难道这种危险还分内外,只有外界的危险才能引动?想到此处,他的灵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渐渐不再躲避,而是主动朝着那股风暴而去。
他在赌,赌风暴不会杀了自己,他闪出一个念头,这些神殿或许都是寄生在他体内的东西,就和荀言一样,如果他死了,这些神殿也会消散,既然那广月神宫没有干涉,难道这…是一种考验吗?
他不确定,但人一旦有了死志,那么赌命也只是添头罢了。感受着摇摇欲坠的灵识,那种意识不断被歪曲的痛苦被他给全盘接受,混乱是他此时最主要的感受。
呼啸的风暴无边无垠,他连一叶扁舟都算不上,只能说像个溺水的人被大海给蹂躏着。
但很显然他赌对了,纵然风暴再剧烈,灵识再痛苦,他也没有彻底消散,保留着那份微弱的意识不断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裹挟了无穷岁月,但是直到某一刻,他感觉灵识靠近了什么东西,分出意识去感受,许久后,他才明白,自己居然来到了一座神殿面前。
它也是十座神殿之一,巍峨高耸,与广月神宫不同的是,其高天之上静静悬浮着一轮炽热的烈阳,驱散了周围的迷茫混沌,看见它的那一刻,唐景的灵识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丝丝缕缕的灿金色光辉不断流转在他身旁,这些光辉散发着一阵阵肃杀之气,并没有接触,但却感受到像有无数小刀子切割着他的肉体一般,虽不剧烈,但也生疼。
忍受着那股股割裂感,他大着胆子朝着神殿靠近,太巍峨了,离得近了他只觉得像在仰望巨型山脉。整座神殿风格与广月神宫完全不同,没有那种柔和感,亲近感,只有威严和肃杀,真就是:
金戈散尽铁马喑,河朽山塌偃旗兵。
今朝神皇宣敕令,明日香花再难薰。
如果把那座广月神宫形容为慈母,那眼前这座就是严父,高高在上的无法亲近。
只是那股耀眼的光辉充斥了整个空间,虽然肃杀,但却堂堂正正,没有一丝一毫的拐弯抹角,云遮雾绕,绝对的光明正大。
这也让他得以清楚的看见了这神殿那庞大无比的巨门,其上符文密密麻麻,复杂难懂,与人世间的文字完全不同。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符文和自己手臂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