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城十里外的一座农庄,花开半夏,岁月静好,酒香四溢。
竹林中,青衣少年背着一把大弓,看着个小,背上的大弓能不能拉动且不说,看着就觉得比他重,而他却能寻着酒香,轻盈而来。
路上有许多马车行走的印泥,看来从这里酿出来的酒很受欢迎。
穿过溪涧,这里的酒香更浓郁了,枝头的鸟儿不曾飞走,好似陶醉其中,这里的花更红,更灿烂,花浓酒香,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农庄中只能看到一个中年大叔的人影,偌大的农庄只有他一人。这里既是农庄也可以是酒肆。
他酿出来的酒,醉意花香,最受喜爱,最得意的酒那便是——花醉。
花之花,醉非醉,喝过他酿的花醉的人,哪一个不连连称赞,世间多有名酒,不如来一壶琼花玉酿。
诗经有云: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行。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雕,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大叔每天与鱼儿为伴,与燕群为伍,与花草为乐。浓浓绿林中,一个晃动的绿影飘忽而来,大叔感应到了这个人的气息不一样,但他并没有在意,悠哉地躺在椅子上,一杯美酒,一口鹿肉,惬意且自在。
才一杯酒的时间,那绿色的身影就已经来到了前院。
“少年一行,千里寻思,可来一杯花醉?”大叔悠哉地说道。
少年可不是来喝酒的,眼前这位也不是简单的酿酒大叔。
“您在这里多久了?”少年问道。
“你是说我在这酿酒多少年了吗?我也不记得了,十年,二十年?”竹林间的风似乎都轻柔了几分,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花香。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能看透岁月的长河。脸上的沧桑,像是藏着无尽的故事和秘密。
“或许是更久。”大叔轻轻摇头,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酒液在杯中旋转,散发出迷人的光泽。“时间在这里,就像这酒一样,越陈越香。”
少年一阵没落:“想不到曾经叱咤风云,令列国闻风丧胆的天下神箭手,如今会变得如此堕落。”
大叔不以为意,眼前少年意气风发,倒也正常,大叔说了一番自己的见解:“所谓的名分,那不过是虚幻的代名词,只有逍遥自在的活着,那才是生活。不过你还年轻,倒是可以去闯荡闯荡。”
少年心中一阵唏嘘,自己倒是想去闯荡,恐怕从今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
“虞燕疾!”少年喊出了大叔的名字。
大叔呆愣了几秒,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以至于自己都快忘了这是自己的名字。
“我曾经最敬重的人。当我第一次搭弓射箭时,我就对弓箭有一种特别的爱好,当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声时,我就特别敬重你,我曾立誓要超越你。可你连这份决心都丧失了。”少年一阵诉说。
虞燕疾不悲不喜,不怒不忿,脸上却露出了笑意:“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风小川,十四。”
虞燕疾懒羊羊地起身,看了一下他背后的弓:“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如果我的孩子还在的话,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风小川不明白他的这番话,也许是他的女儿死了,才会失去信心吧?一般来说,痛失亲人会让人失去斗心,或者变得疯狂,但他为何会对这件事看得开,很奇怪,想不明白。
风小川的目的并不在此,他只想超越眼前之人,这是他的目标。
“当年你三箭破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让陈国大军绕道而行。你如今这副模样,跟废物有什么区别?”风小川指责道。
“废物?”虞燕疾觉得很可悲,眼神呆滞了一下。以前他的确威风凛凛,一人可抵十万大军,当别人都是万军丛中去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万军丛中取君王首级了,的确很值得炫耀。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了,“的确,我就是个废物,即使拥有无人匹敌的实力,那又如何?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不过风小川还小,不懂得这些,他只是把眼前这人当作是一道鸿沟,而自己就是要超越这鸿沟的人。
“这是没有意义的。”虞燕疾望向远方,神情呆滞。
风小川直接拿起弓箭,一箭打碎了一坛酒,香溢飘飘的酒洒了一地,十里飘香,仅仅是闻一下就让人飘飘欲醉了。空中的鸟儿在盘旋,花儿绽放的更鲜美,随风摆动。
虞燕疾眼神立马变得锐利:“你是来打架的?”
“是!”风小川满脸高傲地看着他。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拿起弓箭,但你未必打得过我。”虞燕疾有些不悦。
“还请先生赐教!”风小川心中有些惊喜。
“虽然这一坛酒不值什么钱,但那也是我辛苦酿出来的。”虞燕疾指了指那洒了一地的酒说道。
“这坛酒我买下了。”风小川拿出十两银子甩给了他。
收到钱的虞燕疾,心中的不悦缓和了许多,当即又回到先前的态度,懒散地说道:“我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自己所期待的兴趣突然被泼灭,风小川心中很是不忿,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别想卖一坛酒。”
虞燕疾很是愤怒,但又无可奈何。老话说得好,小鬼难缠,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不把他赶走,他就在这一直捣乱,若要把他跟走,那就必须动手,这也是他想要的。
“我跟你打一架,你以后别来烦我了。”虞燕疾无奈地说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风小川两眼放光,就差把惊喜二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要等到今晚。”虞燕疾继续说道。
风小川不明所以:“为什么?”
“你扫了我的兴,总得等我沐浴更衣之后吧。”
“好!”风小川满心欢喜回答。
“几年前,有个年轻人来找过我,他说要请我出山,助他一臂之力,被我拒绝了。他当时也像你一样,要跟我打一架。”虞燕疾缓缓开口。
“然后呢?”风小川问道。
“被我拒绝了,他很讲道理,不会像你一样死缠烂打。”虞燕疾眉目间挑了他一眼,仿佛是对那人的敬佩。
“很抱歉。”风小川这三个字很耐人寻味,好像有很多话蕴含其中。
虞燕疾并没有过度了解,“风轻云淡一眼过,庙堂龙吟醉当空。”他的这句话更是意味深长。
天下间剑客高手无数,而以弓箭闻名的却是少之又少,虞燕疾无疑不是这时代的第一人,风小川就像是他的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