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是的,只有经过比较,我才更能理解你这位巴黎情人的优点。”冼耀文看一眼手表,指着表盘说道:“今天中午我约了人在布洛涅森林的大瀑布餐厅共进午餐,大约是十二点至一点半。
午餐会在一楼的大厅进行,但我在二楼订了奥特伊-龙骧私人房间,十五人的长餐桌,餐桌上的美食,房间里的豪华装饰品,都将会记录下我们的战斗过程。
丹妮尔,我准备了200万法郎用来赔偿大瀑布餐厅的损失。”
黛丽尤去过大瀑布餐厅,通过冼耀文的描述,她可以轻松钩勒出需要300万法郎作为赔偿款的战斗场面有多激烈,她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以为我一定会去?”
冼耀文轻笑一声,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法郎放于桌面,随即起身走到黛丽尤身旁,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凑在她耳边,冲外耳道吹了口热气,“丹妮尔,你会去的。”
起身,站直身体,彬彬有礼地说道:“黛丽尤女士,我还有约,先走一步,中午我们再细谈。”
“再见。”黛丽尤的心跳得很快。
“中午见。”
美国有一间公司伍尔沃斯,它是零售业的先驱之一,1912年时在美国已经拥有数百间店铺,它还是伍尔沃斯大厦的建造方和产权拥有方。
伍尔沃斯的创始人兼大股东是弗兰克·伍尔沃斯,他有一个独生女埃德娜·伍尔沃斯。弗兰克死于1919年,埃德娜死于1917年,比前者还早两年,所以,弗兰克的遗产,大约是他资产的三分之一留给了埃德娜5岁的女儿芭芭拉·赫顿。
芭芭拉·赫顿,生于1912年,5岁继承母亲的遗产,12岁时,她的外祖母去世,又继承了一笔遗产。
生活不是穷书生笔下的鬼怪小说,漂亮女鬼会找穷书生,但富豪的女儿绝不会嫁给一个吃快餐还得赊账的男人,芭芭拉·赫顿的父亲家世自然差不了。
她的父亲弗兰克林·赫顿是ef赫顿公司的联合创始人,这是当下美国最大的投行和股票经纪公司之一。弗兰克死于1940年,给芭芭拉·赫顿留下了第三笔遗产。
芭芭拉·赫顿,江湖人称亿万宝贝,从她成年伊始,一个世纪难题始终困扰着她,这钱使劲花使劲花,怎么就不见少呢?
因为继承的遗产当中有相当部分的伍尔沃斯公司和ef赫顿公司的股份,两家公司都处于黄金发展期,每年所获的分红远远大于芭芭拉·赫顿花钱的速度,尽管她的花钱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芭芭拉·赫顿有过四段婚姻,第一段婚姻花光了当时她可以掌控的所有遗产现金和弗兰克林给的100万美元嫁妆,然后被丈夫一脚踹飞。
第二段婚姻和丹麦的一个伯爵雷文特洛一起度过,依然是大手笔倒贴,但她并没有收获虚伪的温柔,反而被雷文特洛言语侮辱和身体虐待。
在这段婚姻中,她开始吸毒,患上厌食症,并失去了生育能力。
不到四年时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投入第三段婚姻。
都说有钱的女生运气不会太差,这任丈夫是好莱坞明星加里·格兰特,似乎对她的财产并不感兴趣,两人在一起三年,离婚时加里·格兰特并未行使法律赋予的分割财产权,选择净身出户。
当然,这是报纸上的说法,加里·格兰特出身英国贫苦人家,如果没有好莱坞明星光环,他什么都不是,有了光环,依然什么也不是。
面对伍尔沃斯家族和赫顿家族,脑子没有秀逗的话,不会去赌被酒后驾驶车毁人亡的概率。
与加里·格兰特离婚后,芭芭拉·赫顿从加利福尼亚搬到了巴黎,享受纸醉金迷的巴黎生活时,她认识了特鲁别茨科伊家族成员伊戈尔·特鲁贝茨科伊,两人很快结婚,并共度逾三年时光。
前些日子,伊戈尔向她提出了离婚,而她企图以自杀挽回婚姻,随后她企图自杀的消息登上了世界各地的头条新闻,她的生活被大肆报道,吃瓜群众愉快地消遣她,江湖又送给她一个称号——可怜的小富家女。
芭芭拉·赫顿是个名人,知名度持续数十年,有无数人知道她,在富豪圈子里,她的名气更是经久不衰,每当涉及遗产问题,她的名字总会被提及,富豪们以她为反面典型教育自己的子女。
芭芭拉·赫顿的情况和多丽丝·杜克相似,都是继承了大笔遗产,但按照上一世已发生过的历史来看,后者要比前者精明许多。
多丽丝·杜克享受完整的富裕人生,并在死后留下大笔遗产。而芭芭拉·赫顿非常幸运,死于资产败光前夕,不像若热·贵诺等老来还要品尝一遭贫穷的滋味。
多丽丝·杜克和卢比罗萨在闹离婚,假如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芭芭拉·赫顿将成为她的继任,成为卢比罗萨的第四任妻子,为卢比罗萨献上最丰厚的一笔婚姻薪资。
芭芭拉·赫顿是富豪们嘴里的蠢货,不懂如何正确管理财富,也不懂如何管理手下,她的资产之所以快速败光,也有手下的一份功劳,她的私人律师格雷厄姆·马蒂森长期吃里扒外,蚕食她的资产,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冼耀文上一世便对芭芭拉·赫顿的生平知之甚详,也因为她吃了不少卢比罗萨这个过时人物的瓜,如果将卢比罗萨睡过的女人拉出一张清单,数量并不是太惊人,比他厉害的人物大有人在,但质量之高实属罕见。
一如玛丽莲·梦露、艾娃·加德纳、丽塔·海华斯、琼·克劳馥、朱迪·加兰等好莱坞女明星,仅是他的小甜点,巴黎的贵妇、名媛,各国驻巴黎的外交官夫人,是他的前菜。
卢比罗萨的主菜是肯尼迪的妹妹帕特里夏,或许还要加上未石锤的杰奎琳,沿着杰奎琳发散,亚里士多德·奥纳西斯这位希腊船王挺悲催的,他的第一任妻子蒂娜·利瓦诺斯也在卢比罗萨的主菜菜单上。
其他身份尊贵却名声不显的女人,不知凡几是他的主菜,他走到哪,男性成功人士便会变得小家子气,一如香港的所谓豪门太太防“豪门公交车”,将夫人看得死死的,生怕天降绿光。
冼耀文当初在吃瓜时,对一个问题非常好奇,就是卢比罗萨凭什么可以活到56岁,按理来说应该英年早逝才对,这个人他打算关注一下,以解心中之惑。
……
布洛涅森林,巴黎最为神秘和魔幻的放荡与淫乱之地。
这里的风光秀丽,有着整个巴黎最为迷人的两个湖泊,上湖与下湖,游客可以租船游玩,并登上湖心岛参观岛上的小别墅,或许可以发现拿破仑留下的印迹。
湖畔是野营和野餐的最佳地点,尤其是夏天,清凉宜人,湖水波光粼粼,空气中传来阵阵泥土绿叶和鲜花的香气,是避暑的最佳地点。
布洛涅森林也出现在许多艺术家的著名作品之中,法国印象派画家爱德华·马奈的名画《草地上的午餐》,描绘了19世纪中产阶级在布洛涅森林中游玩的场景。
梵高的油画《布洛涅森林的散步者》,画出了深秋季节森林的摄人魅力。让·雷诺阿在他的《布洛涅森林滑雪图》中,再现了将近两百年前的巴黎市民在布洛涅森林中玩雪的场景。
布洛涅森林是一片古老的天然森林,从公元7世纪就有文字记载,它宽阔而美丽,之前是皇家林苑,国王的狩猎场。1852年,拿破仑三世在这里建起林荫道、人工湖、滑雪场等娱乐设施。
布洛涅森林更是成为许多小说家虚构故事情节的背景场所,小仲马的《茶花女》、司汤达的《红与黑》、左拉的《娜娜》、巴尔扎克的《交际花盛衰记》等多部小说中,男女主人公都曾在布洛涅森林中散步幽会、谈情说爱。
当网络兴起,或许一些写网文的小扑街也会将虚构的故事情节安排在这里,尽管他们可能并没有来过这里。
坐落于富人区,经常出现在小说、诗歌、油画上的布洛涅森林,似乎是巴黎高贵、典雅、清新、纯净的典型,假如仅仅是白天,这么形容也不为过,但夜晚的布洛涅森林不同。
冼耀文来到下湖的一张长木椅旁,抽动鼻子嗅了嗅,随即,蹙着眉尖在椅面铺了一张报纸,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路上买的书籍——约瑟夫·凯塞尔的《belle de jour》。
他之前没看过这本书,但看过同名电影。
张爱玲曾写过一篇散文《谈女人》,里面有一句:“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的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
《belle de jour》中的主人公塞芙丽娜是医生的夫人,家境殷实,不用上班就可以过着体面而高雅的生活,然而,她的医生丈夫在某方面不怎么给力,于是,下午的两点至五点,趁着丈夫出诊,她会变成最为卑贱的妓女,以出卖肉体、受人虐待为乐。
优雅与放荡并存,高贵与卑贱同行,既浪漫又荒淫,既纯洁又肮脏,既庄严又下流。
塞芙丽娜如此,世界如此。
任何事物都存在两面性,巴黎是矛盾的,布洛涅森林也是矛盾的。
莫泊桑曾经大概在已属于冼耀文的别墅里写过一篇散文,讲述一位巴黎的孤独老人,有一天晚上独自在布洛涅森林散步,这里的夜晚充满欲望与荷尔蒙,面对风尘女子的勾引,他发现自己既没有金钱,也丧失能力,他老了。
最后,他独自走向森林深处,在一棵见证无数风流韵事的树上吊死,结束自己残老的生命。
每当夜幕降临,沐浴白日阳光的游客会离开,布洛涅森林变成一个规模宏大的露天鸡档,罪恶肆意游荡。
仿佛,白昼与黑夜分割善良与罪恶,但,事实如此吗?
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belle de jour”在法语里是一种牵牛花的名字,它只在白天绽放,有另外一个相似的词“belle de nuit”也是花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是夜美人,下午盛开,整晚璀璨。
夜美人这个词很唯美,但它在法国却是妓女的委婉表述方式,循此思路解释“belle de jour”,大概“白日美人”会非常贴切。
在冼耀文看来,《白日美人》这本书毫无卖点,贵妇当妓女并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但将思维时间线拨到当下,不得不说书中的故事十分前卫,如果拿到版权,将书发行到其他国家,找几个名人写书评吹捧一二,销量不会差。
这是一座小金矿。
理了理自己的日程安排,冼耀文发现自己大概抽不出时间和约瑟夫·凯塞尔会面,便放下书,取出一页信纸垫着笔记本给汉密尔顿写信。
信满半纸,光线出现变化,抬头一看,一个男人刚刚来到他身边,格雷厄姆·马蒂森,他在报纸上见过照片。
“马蒂森律师?”
“我是格雷厄姆·马蒂森,你是赫本先生?”
“是我,请坐。”
冼耀文示意长木椅,随即将未写完的信和笔记本收起,只有钢笔放在长木椅上,就是笔帽都没盖上。
他在动作时,马蒂森将公文包先置于长木椅,然后解开西服的门襟扣,在他三十公分远的椅面坐下,等他收拾好,递上右手,“赫本先生,感谢你对马蒂森律师事务所的信任。”
冼耀文握住马蒂森的右手,淡笑道:“马蒂森律师能给赫顿女士做私人律师,足见能力和操守都值得信任,奥德·黛丽尤的法务还要麻烦你。”
“乐意效劳。”
冼耀文收回右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马蒂森律师,里面是注册公司需要的一些资料,奥德·黛丽尤是香港友谊影业的子公司,同时丹妮尔·黛丽尤女士也会是它的股东,具体的股份数额还未定,我下午打电话告诉你。”
马蒂森点点头,打开文件袋查看一遍文件,随即说道:“文件齐全,赫本先生只需签一份委托书,我马上开始工作。”
“我这次的日程很紧张,很快会离开巴黎,委托书和后续的签字会有专人负责,卡罗琳·邓肯,她正在来的路上,大概明天会到。”
说着,冼耀文从西服内兜掏出支票夹,打开取出一张支票递给马蒂森,“这是定金。”
马蒂森检查过支票,确认过金额,给冼耀文开了张收条。
纽约长岛。
一家叫莱维特父子的建筑公司于1947年,在长岛买了一块7平方英里的农地,在这里建设莱维顿社区。
这个小区相比之前的美国民宅建筑有很大的不同,它引入了标准化的概念,采用了汽车行业流行的一致性审美,直接从厂商手中购置标准化材料,如同搭积木一样,将盖房分解成26个高度专业化步骤,每个工人只需完成其中一个步骤。
莱维顿社区一共规划了17万套独立式住宅,除了地理位置不同,每套住宅几乎一模一样,精装修,房屋内部配有电视机和高保真度的音响设备,售价7990美元,相当之昂贵,但好在只需支付5的头期款,其余部分可以分期30年。
莱维顿社区与其他民宅最大的区别在于施行了社会主义逻辑,房前屋后有草坪,需要由房东负责打理,且不能进行个性化打理,必须保持整齐划一,理论上草坪属于社区集体,房东只有使用权和打理权,禁止安装栅栏隔出一块作为私家空间。
草坪不属于私人,这就给城堡法的界定带来一定的难度,有人站在“自家”草坪上往屋内窥探,若是二话不说给对方来上一枪,没准上了法庭会被判故意杀人罪。
比尔·布法利诺是律师,自然会给堂哥罗素的手下传授一些法律知识,比如弗兰克·兰克,这位专业刷房子的家伙,对城堡法、坚守阵地法、退让义务城堡法都是门清。
他接了冼耀文的活,到莱维顿社区这里暗中观察一栋住宅里的人,尽管心里清楚没人会随意往站在草坪上的他开枪,但他依然小心翼翼。
没办法,莱维顿社区有那么点拥军的意思,对退伍老兵有优惠,无须缴纳头期款,这就导致这里的房东有比例不小的退伍老兵。
“yes,yes!”
“oh,yeah……”
贴在窗户玻璃上侧耳倾听弗兰克听见从屋内传来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趟活比他想象中容易,一来就听见劲爆的内容。
听了一会,他眯着眼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屋内瞅,入眼气喘吁吁的推车老汉,还有一辆避震性能不错的双球车。
记住老汉的长相和车的外观,他轻巧往下一跃落在草坪上,然后回到停在隔壁街的车里,往后座一躺,开始补充睡眠。
黎明将近,等天亮他还要进屋打扫一遍,找寻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冼耀文这边,马蒂森收了支票后,客套地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只喝过黑墨水的钢笔逃过一劫,不用被逼着沐浴红墨水。
目送金矿兼投名状离开,冼耀文拿出信纸,继续写还未完成的信。
一刻钟后,他见了一位艺名和米歇尔同名的女演员西蒙·勒内·罗塞尔,她是戛纳第一位影后,女演员中的演技派,他以奥德·黛丽尤的名义抛出橄榄枝。
在她之后,又见了另一位女演员,法兰西喜剧院的让娜·莫罗,在未来她将会成为法国电影新浪潮的一位女神,一头扎进文艺片里不想爬出来。
非常巧合,对电影来说还是小萌新的她演的第一个电影角色就叫米歇尔。
对她,冼耀文另眼相待,给出较高待遇,只因他看过几部她的影片,对她的表演方式很是喜欢,而且也知道她是一位真正热爱表演的演员。
当然,让娜·莫罗为了好角色可以不要片酬这一点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友谊影业用来刷奖的片子可以着重考虑她,这样一来,盈利的概率大大增加。
再然后,他见了还是小模特的碧姬·芭铎,向她抛了橄榄枝,并请她顺便捎上男朋友罗杰·瓦迪姆。
数年之后,碧姬·芭铎会出演一部有划时代意义的影片《上帝创造女人》,这部影片可以说定义了法国电影的属性——不露不叫法国电影。
这部影片的编剧是罗杰·瓦迪姆,他开创了法国电影夫妻档之先河,也是在荧幕上分享妻子好身材的先驱,颇有法兰西浪漫主义气质。
当然,冼耀文关注的重点是《上帝创造女人》的票房很高,有一个说法是“为法国创造的利润,比当年的出口车爆款雷诺dauphe还高”。
具体票房他不知道,却是知道雷诺dauphe开创了现代欧洲经济型汽车,创造了200万辆的销售神话,比神话更神,利润想必相当丰厚。
当然,风月片已经被他提前推动,《上帝创造女人》的票房肯定不如上一世理想。
约在湖边的人见完,冼耀文散着步往大瀑布走去,路过另一张长木椅,见到一个跷着二郎腿,弓着腰在抽烟的女人,她的左腿丝袜有一个破洞,露出的肌肤有一片淤青,右腿丝袜沾着草屑,可以看出摩擦的痕迹。
“bonjour”冼耀文冲女人打了声招呼。
“bonjour”女人回应一声,蹙着眉尖说道:“抱歉,我现在很累,没法开工。”
“啊,不要误会,我只是向你问好。”冼耀文满脸笑容地说道:“还不到中午,这么早开工?”
“孩子要吃饭。”
冼耀文掏出一张英镑递给女人,“你欠我一次,给孩子买点糖果。”
女人看看钞票,又瞅瞅冼耀文的脸,接过钞票说道:“先生,你不用给钱,我也愿意为你服务。”
“甜心,谢谢夸奖,祝你有美好的一天,再见。”
女人扬了扬手里的钞票,“我欠你五次。”
冼耀文没有说话,只是回以笑容,随即迈步继续往前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