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满就躲在那块礁石后面,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才站出来想要跟他在一起。
她被霍时深发现了似乎还有些张皇失措,局促地站在一旁,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霍时深将她推走之后,她没过多久就悄悄地返回这里,因为缺氧的原因,霍时深对周围环境的敏锐度下降,根本就不知道她又回来。
好不容易撑到救援队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一群穿着潜水服的人从这边游了过来,霍时深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情绪,他看着面前的宁小满,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她说,但最后也只是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宁小满也忍不住回抱住他,她以为没事了,可下一秒她感觉到肩膀上一重,男人浑身脱了力一样靠在她身上。
宁小满吓得瞪大了眼睛,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是所有的呼唤都被闷在了玻璃罩子里面,掀不起任何一丝波澜。
“阿深!阿深……霍时深!霍时深!”
她不知道喊了他多少句,但霍时深一句都没有听到,紧闭着的双眼没了任何的反应。
……
霍时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他将那些宁小满经历过的事情全部都梦了一遍。
他以宁小满的角度将她前世经历的那些悲惨经历全部都经历过,才发现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怪不得她本来是讨厌她的,两个人结了婚之后,宁小满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怪不得她结婚那天之后,她就突然开始变得依赖起他来,也怪不得之后出现的种种事情都那么诡异而奇怪,他当时没有多想,只想着和宁小满好好地在一起,她的转变对他来说视若珍宝,他就从来没有去追究背后的深意,只知道她愿意同他一起走下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他从来不曾想过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么残忍的现实。
他一直都知道宁小满不会无缘无故就改变看法,但他也从来没有去追究过,直到现在真相摆在他面前这么血淋淋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有的时候不追究根本就不是一种宽容,反而是一种逃避,一种遮掩。
——原来她都是为了能够这辈子更好地活下去才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原来她上辈子并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喜欢比不过她的自尊,她对他的喜欢敌不过那一点点自卑的扭曲心理。
霍时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站在宁小满的角度经历过她上辈子经历的那些事情,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的有些疼。
他不知道她经历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对她残忍至此,难怪她重生之后会对他们的态度发生那么大的变化,难怪……难怪……
一切他想不通的东西一下子就有了理由,她之前和李衍舟之间那个不能够告诉他的秘密是不是也是这件事情?
是不是她和他之间早就已经坦诚布公,可是却始终没有告诉她
那么大的一个秘密,那么大的一件事情,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霍时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他在一片混沌之中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往哪去,面前是一片黑暗的夜空,他抓着宁小满的手不断地往前走,可是之后的人越来越慢,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他想松开,却又不愿意松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忽然闪现出一道光,他回头一看,想要让宁小满别害怕,可是身后的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忽然就停了下来,仰望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风景。
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眺望星空时也没有任何的星星,太阳,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片。
霍时深用手捏着自己的眉心,那片炫目的白突然就变成了医院里面消毒水的白色,鼻腔里面闻着那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突然醒了过来,坐起身。
旁边立刻就有医生围了上来,围着他问道:“霍总感觉怎么样?”
他渐渐清醒过来,没有说话,看向四周,没有他想看到的人影。
一旁的南野看到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是在担心宁小满,上前一步对他说:“她还在旁边病房,你感觉怎么样?”
霍时深摇了一下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问他:“宁小满怎么样?”
南野抿了抿嘴角,“人没事,但是……”
“但是什么?”
他欲言又止,霍时深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冷,“她怎么了?”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南野眼疾手快地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固定在了病床,你先别激动,“蒲子菲在那一旁看着,她不会有什么事。”
听到她没什么事的时候,男人送了口气,但是脸色立刻又凝重起来,“很严重?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说着他又要起身去看她,南野忍无可忍地将他按了回去,虽然两人平时都注重锻炼,霍时深即便不是专业的,也有很好的身手,如今他却轻而易举就被南野给挡了回去。
南野严厉地看着他,“你先管好你自己,要是你自己都垮了的话,谁来照顾她?谁来安慰她?”
“……安慰她。”霍时深抓住了他话里面的这两个字,眉眼忽然像是结了一层冰一样,吐出一口气。
只有南野看得到他身子下面的颤抖和空洞。
过了很久,霍时深才抬起头来问他,“孩子呢?”
南野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在海里面待的太久了,压强对肚子压迫很大,而且,她为了让你清醒一些把她自己的氧气瓶又换给了你,你当时应该已经快陷入昏迷,所以没有察觉到……”
南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霍时深那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只看着某一块地方,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和波动,只重复了一遍,“只要人没事就好。”
可心口的地方还是猛烈地抽动了一下,疼得他有些忍受不住。
——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做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