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白慕染的眸子彻底暗淡了下来，接下来的话他没能说出口，但华灼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了。
“我虽未见过你父亲，但多年前我还是卓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天医阁的威名，我在边关守城时常常需要天医阁的丹药支援，对于你父亲，我一直心存敬仰，对于他逝世的消息，我感到很抱歉，但他是为了拯救南越将士才投身于危险之中，我们所有人都会记得他的英勇。”
华灼淡淡地说着，白慕染闻言轻笑了一声，眼角的一滴泪水滑落。
“能有你这句话，那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我想父亲也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只是作为他的儿子，我希望有人能永远记得他。”
华灼看向他认真地说道：“会记得的，天医阁是南越和东祁的恩人，无论到了何时，都一定会有人记得他，同样，你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我承诺过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也绝不会让你以及天医阁受辱。”
二人相视一笑，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一切都显得这样美好和谐。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容慕看了个一清二楚。
容慕原本是想来找华灼说说话，毕竟之前冷婵的话明显惹怒了这人，他总得找个时机解释一下，谁知一出门就看见了这两人并排坐着，也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若放在从前，容慕一定会因此动怒，然而这次，他却只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华灼的为人处事他从一开始就听说过了，这是一个心系天下的女子，在她眼里，南越和百姓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一个女子让人敬佩，他也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个怎样的人，但说到底，现在的他并没有华灼这样的觉悟，他不关心南越，也不关心四朝的局势，只要自己活着，没人能威胁到他那就够了。
他想要跟华灼一起留在夜琼山庄，过着无人打扰的生活，可现在他才发现，以华灼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跟他待在一起，这个人像是一只凤凰，没有人能留住她，他们两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这个差距意味着他们无法和谐的在一起一辈子，其中必须有人妥协，而他会是妥协的那一个吗？这事谁也说不准。
容慕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两人，眸子忽闪着若隐若现的幽光，半晌过后，他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
第二天一早，华灼和容慕同时从厢房中走了出来，他们坐在客栈的大堂里，脸上并无异样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过一会儿冷炀和冷婵也走了出来，二人的眼里写满了倦意，显然昨晚并没有睡好。
“这个客栈也太破旧了，床板硬得不行，我的背都要断了，这一晚压根就没怎么休息，早知道这一路这么辛苦的话我就传信给冷家堡，让他们派人来伺候了，现在这样根本就是活受罪嘛。”
冷婵一出屋子就抱怨个不停，脸上的厌恶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华灼等人对此只当没听到，他们可不想浪费过多的精力在一个娇气的大小姐身上。
而冷炀，虽说也没睡好，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听到自己妹妹的言语后，也忍不住歉意地挠了挠后脑勺。
“婵儿从小就娇生惯养，这还是头一次睡客栈，所以……”
华灼闻言轻笑了一声：“冷姑娘身子金贵，睡不惯客栈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个世道这么乱，冷姑娘还是得多吃些苦才好。”
冷婵听了这话却面露不屑，冷笑道：“我身为冷家堡的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非得吃苦呢？我瞧着华姑娘这样子倒像是吃了不少的苦啊，想必家境不是很好吧。”
华灼笑而不语，一旁的白慕染幽幽开口：“华灼的家境的确算不上太好，顶多也就是南越相府的嫡出大小姐而已，跟冷姑娘相比，还是略逊一筹的。”
此话一出，冷炀和冷婵的脸色都变了一下。
他们冷家堡虽是在东祁的地界，与南越相隔甚远，然而他们却都听闻过相府嫡女的名号，毕竟东祁沦陷，只就剩下一个南越还能自保，而这其中相府定是功不可没的，几乎可以同皇室相提并论，若要拿两者的身份相比，他们冷家堡或许还真的比不上。
冷婵听了这话后脸色稍稍有些阴沉，她从小就被视为掌上明珠，哪里有人能压她一头，现在被这个情敌比了下去，她哪里能轻易接受。
然而白慕染却并没有这般轻易就松口，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们冷家堡也算是东祁的人了，难道八年前你们就没听说过华灼的名字？当年东祁的朝政还把控在雪鹰宗手里，若非华灼孤身剿灭雪鹰宗，帮着清理了东祁的局势，只怕那块地方早就灭亡了，你们雪鹰宗应该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吧？”
冷炀闻言瞪大了双眼，眸子中浮现出明显的兴奋之色，激动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当年在东祁皇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华灼啊！我听说过你，只是那时我的年纪还有些小，所以知道的并不多，但我听说你是凌侯府的孙小姐，东祁的宫变就是你引起的，是你首先拥立了皇帝！”
冷炀的脸上写满了敬佩，看着华灼的眼神像是在看着神仙一般，华灼闻言轻笑了一声：“冷公子过誉了，当初的事多亏了凌侯府的功劳，我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啊！那时你的年纪跟婵儿差不多大吧？如此年轻便这样有勇有谋，实在令人惊叹，只是我之前听说你坠入悬崖去世了，怎么又活过来了呢？”冷炀问。
“我的确是坠入了悬崖，只是没死成，拖了八年才重新回来，只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人鬼已经入侵了。”华灼道。
冷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是，若当初你没有坠入悬崖的话，四朝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