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黄序干笑一声:“你、你看出来了?”
那小女孩,的确是他安排来试探范闲三人的,这是每一个入伙的人都必经的试探。
一般来说,愿意上阳脊滩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看到这种事情,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喝彩几声。
若是有人假冒恶人想要上岛,在遇到这一幕的时候,一定会忍不住出手。
到时候,不管那人给出了什么理由,只要想救下小女孩,他就会将其断定为探子,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动用客栈的机关杀人。
当然,若是来人能通过这道试探,他也不会当真杀了小女孩。
毕竟他只是伸手掐着小女孩,只要小女孩演的逼真一点,被掐死这种死法,还是很容易蒙混过关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叶公子一伙不仅比试的时候不走寻常路,就连面对这试探,也与寻常人的反应迥异。
他们竟然要教自己怎么杀人?
不过想想唐姑娘一脚踹死一人、燕公子用带鞘的刀连杀五人,这位叶公子更是敢对自己动手,黄序又觉得这事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黄序心中正想着,范闲又开了口:“三当家的,我们兄弟从北地一路南下,见过的场面不少,等闲手段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要是下次还有这种拙劣的试探,你这个三当家,可能得换我当当。”
“嗯……也不知道杀了你,我能不能当上。”
范闲说着,屈指弹了弹手中的刀。
嘶!
黄序后脖颈一凉,连声道:“叶公子放心,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绝对!”
“请叶公子在屋内歇息,雨停了我再来。”
语毕,他忙不迭地出了屋子,顺便还带上了门。
范闲看着紧闭的门,脸上露出一抹笑,坐回了桌子。
霍凝雁也跟着坐了回来。
她愣了半晌,这才压低声音,怔怔地道:“刚才那……是假的?”
范闲左右瞧了瞧,确认没有人偷听之后,摇头叹道:“你好歹也自己闯荡江湖多年,甚至还加入过君山会这种组织,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听到范闲这话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霍凝雁不高兴了。
她瞪了范闲一眼,而后鼓着脸看向海棠朵朵:“你呢,你看出来了?”
“嗯。”
海棠朵朵点了点头,平静地道:“那小女孩挣扎的时候,右手一直攥着,里边是一支毒镖。”
闻言,霍凝雁没话了。
她看看神情平淡的海棠朵朵,又看看似笑非笑的范闲,冷哼一声,埋起头来。
三人在屋内等了没多久,就听屋外的雨声消失了。
“吱呀——”
房门被打开,黄序恭敬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道:“三位,可以启程了。”
范闲三人对视一眼,随着黄序走出了屋子。
屋外,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到处都是泥土的芳香。
范闲三人随着黄序从后门出了客栈,很快到了一处芦苇荡。
穿过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平湖如镜。
芦苇丛边上停着一艘小舟,黄序费力地将小舟推入水中,朝着范闲三人抬手:“三位请。”
“要去阳脊滩,得走一段水路。”
范闲三人对视一眼,一起上了小舟。
黄序也走到了舟头,摇起橹来。
范闲站在舟上极目远眺,发现周围都是相同的风景,想要找个参考系记住路都不可能。
怪不得能撑过水师数次围剿。
小舟缓缓驶向某处,舟头的黄序开了口:“三位是从北地而来,不知北地最近可有什么知名人物?”
听到这话,范闲朝着舟头走了几步:“三当家这是信不过我们的来历,想要探探虚实?”
“待会我们要是答得不好,水底是不是就会窜出来几个人,送我们吃馄饨面或者板刀面?”
黄序摇橹的手一顿,两腿有些发软:“没、没那个意思,就是随口问问。”
他心中暗暗发苦。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了这样一位主?
只怕这小舟划到中间,双方一言不合,吃馄饨面或者板刀面的是自己这个正牌水匪,而不是这三位客人。
自己方才那问话,倒的确是按照惯例在做。
若是有人答得不合适,自己便会直接跳入水中,凭借好水性下水游离,而舟上的人会被随即赶来的兄弟们给绑了。
可现在,他却不敢承认自己的用意了。
“既然叶公子不想说,那黄序就闭嘴不问了。”
黄序一副被范闲吓惨的样子。
他不问,范闲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北地四绝,半年前席卷沧州、沙州的四座县城,杀了十三户人家,逃到了北齐,他们应当算是北地这段时间风头最盛的人物了。”
“江湖中人,都认为他们是因为和沙坨帮的恩怨,才动的手,嘿……”
说到这儿,范闲冷笑一声:“只有北地真正的高手才知道,他们四个蠢货是收了长宁侯的钱财,想要从监察院外围的沙坨帮内找到一份情报才大开杀戒。”
“说起来,那十三户人家里,丘壑县的一家十六口、当云县的祖孙八人,都是我们兄弟浑水摸鱼做的,本想着趁机捞点钱财,到后来才知道这事与监察院、长宁侯扯上了关系,这才难逃而来。”
听到这话,黄序心中相信了范闲三人几分。
他们阳脊滩与闻梁有情报往来,对北地四绝的事情了解详细。
正如范闲所说,北地四绝是因为收了长宁侯的钱财,连杀四座县城的沙坨帮骨干,劫走了监察院的情报,这才北上。
如果说,这层情报一般的人还能打探到的话,那后面一条,就只有他们和北齐方面知道了。
北地四绝中的一位,在北上北齐之后呆不惯,辗转来到了他们岛上, 透露出他们只杀了十一户人家,丘壑县、当云县那两桩案子不是他们干的。
这件事,就连监察院都还不知道。
这位叶公子既然能说出来这句话,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
黄序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安心划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