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听说过从天而降的掌法,那你可曾见过,破江而出,直窜云端的剑法?
楼船上的水师将军们,今日亲眼见着了!
范闲这柄剑出的太奇,速度又太快。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刺向卢将军,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啊——”
生死一线之际,卢将军暴喝一声,身子猛地朝后仰去。
“铛!”
伴随着一道金戈交击的脆响,范闲的剑与卢将军撞到了一起。
砰!
卢将军的头盔重重落在楼船甲板上,他本人则跌坐在甲板上,满头长发凌乱,额上有着一道下场的血线,从眉心直入透露发中。
关键时刻,他的及时闪避家头盔,帮他捡回了一条命。
在他对面,范闲站立于船舷之上,持剑的手低垂,身上淅沥沥淌着水,仿佛索命的水鬼,勾魂的阎罗。
咚!咚!
两声闷响,叶仁、高达登船,与范闲形成犄角之势,将那位卢将军围在了中间。
“将军!”
“将军!”
……
边上的水师将士惊慌失措,有人想要上前救卢将军,有人张弓搭箭要射杀范闲三人。
“呼!”
叶仁长戟横扫,戟刃落在卢将军脖颈处,让一众水师将士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卢正浩?”
范闲冷冷地看向甲板上的卢将军。
卢将军点点头,脸上带着后怕,狂咽口水。
“是就好。”
范闲转了转匕首,走向卢正浩:“免得我杀了人,还不知道杀的是谁。”
闻言,卢正浩神色大骇,蹬着腿道:“你、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泉州水师副总督卢养元,我、我这次是奉命前来剿匪,你杀了我,你、你就是水匪同党!”
泉州水师副总督卢养元的儿子?
这位卢养元将军,好似是父亲的人,那倒确实不能杀了。
心中盘算着,范闲脚步不停,眯眼冷笑:“方才下令撞官船的本事去哪了,怎么在生死之前,就成了软蛋?”
“嗖!”
他手中柏影短剑掷出,直接洞穿了卢正浩的左臂。
“呃……”
出乎范闲意料的是,卢正浩紧咬牙关,疼得额头上都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却也没有惨叫。
他上前拔出匕首,拎着卢正浩的衣领来到了船头,向下一指:“认得那是官船吗?”
卢正浩连连点头:“认、认得……”
“那你为何要撞?”
“没、没想撞……只是、只是挑衅,您看楼船已经停了……”
咚!
范闲将卢正浩丢在甲板上,耷拉着眼皮道:“本官,两江市易司都提举范闲,南下钦差。”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什么?你、你就是范闲?”
“那个杀神范闲?”
“你不是要下苏州吗,怎么转道来了杭州?”
……
包括卢正浩在内,在场的将士议论纷纷,眼中透着对范闲的畏惧。
范闲抹着脸上的水,平静地道:“谋害钦差,乃是死罪。”
“换句话说,在诸位方才操纵楼船撞向官船之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场的将士闻言,神色各异,心神惶惶。
范闲不理睬众人,重新看向卢正浩:“你方才说你此行是要剿匪?”
卢正浩点点头:“是……调令在船舱内。”
范闲问:“紧急吗?”
卢正浩一愣,旋即摇头:“不紧急,是杭州府的协同调令,不完成都可以。”
范闲点头,朝着叶仁使了个眼色。
叶仁会意,同高达拽起卢正浩,往楼船的梯子方向走去。
“将军!将军!……”
一众将士哗啦啦跟了过来。
“你们将军陪我去官船,这两艘楼船跟在后边,护着我去杭州城。”
范闲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带着卢正浩下了楼船。
……
二月二十三,范闲一行抵达杭州码头,官船先行,两艘楼船护卫,蔚为壮观。
码头上,早已站满了迎接的杭州府官员,见到范闲的船队后,议论纷纷。
“早就听说这位小范大人喜欢以势压人,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当先说话的是杭州府现任同知孙玉书,他致仕在即,正在同郑子石做着交接,说起话来无所顾忌,更是隐隐带着些讥诮。
杭州府尹易正信看了孙玉书一眼,捋着胡须道:“老夫倒是疑惑,小范大人从何处找来了这么两艘上好的楼船。”
有眼尖的官员闻言,极目远眺:“卢?莫不是泉州卢蛮子那个儿子的楼船?”
“卢正浩?是他?”
“他不是去剿三水湾那群水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碰上了呗,卢蛮子是范尚书的人,卢正浩碰上父亲主子的儿子,还不想着巴结?”
……
码头上,议论纷纷。
眼见着官船靠近,已经有人从上边走下来,易正信轻咳一声:“慎言,随我去迎小范大人。”
众官员在易正信的带领下,朝着官船处走去。
官船上,范闲身着正四品的都提举官服,身后跟着王启年等人,缓步走了下来。
易正信等官员满脸堆笑,上前迎接,自我介绍之后,又说了一番今晚设宴款待范闲云云。
相谈甚欢之时,从官船上下来的队伍也到了尾端,众官员看到队伍最后方的一人,却尽皆愣住。
卢正浩!
卢正浩此时身着囚服,正被两名虎卫押着,他额上有着一道骇人的血痂,面容枯瘦嘴唇干瘪,显然受了不少苦。
易正信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问道:“小范大人,这……”
范闲朝后瞥了一眼:“此人在杭州江上,意图用楼船谋害本官,被本官拿获。”
易正信一愣,心中思绪流转开来。
卢正浩性子桀骜,自己也是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犯到了范闲头上,此人被范闲拿了倒没什么,但若是这事捅到京都去,那杭州治下水匪横行、水师腐坏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自己这个府尹只怕没办法坐下去了……
念头至此,易正信斟酌着用词道:“小范大人,下官听闻此子的父亲与范尚书私交甚笃,想来小卢将军与大人是有什么误会,这等事还是商量着处理……”
“府尹大人说得对,这种小事的确不值得声张。”
范闲瞥了易正信一眼,笑道:“就请府尹帮我给卢养元传个信,亲自来杭州领他儿子。”
易正信咽了咽唾沫。
卢养元可不是卢正浩这种小家伙,人家乃是泉州水师的二把手,地位、权力都远高于自己,甚至就连范建对其也是以礼相待,若真依范闲的意思,要卢养元亲自来领,那岂不是要打卢养元的脸?
以军方的臭脾气,这事还不闹翻了天去?
易正信想到这儿,就准备再说些什么。
却听范闲道:“坐了半个多月船,范某也累了,先去城里歇着了,晚上赴宴时,再向府尹大人致歉。”
“失陪了,府尹大人。”
范闲朝着易正信笑笑,带着队伍与易正信一干官员擦肩而过,朝城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