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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那人的儿子

    “我会杀了你,因为你,秦家才落入了泥潭,因为你,秦恒才惨死。”

    秦老爷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强调了一遍。

    范闲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但不是现在。”

    秦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刀,跟着点头:“不是现在。”

    现在的秦老爷子,没有把握打赢范闲,自然不会选择对范闲动手。

    范闲看着老爷子的脸,问道:“有人告诉我,你知道杀死秦恒那人的名字。”

    秦老爷子看向范闲。

    范闲补充道:“射箭那个。”

    秦老爷子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丝讥讽:“你也来求我?”

    范闲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起身朝府外走去。

    他才迈动步子,就听身后传来了秦老爷子的声音:“燕慎独。”

    范闲没听清,转身问道:“什么?”

    秦老爷子认真地看着范闲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他姓燕,叫燕慎独。”

    姓燕,用箭……

    范闲脑海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出现了一个死去许久的人的名字——燕小乙。

    “你没猜错。”

    秦老爷子仿佛看穿了范闲的内心:“他是那人的儿子。”

    闻言,范闲沉默了片刻,看向秦老爷子:“为什么,为什么又肯告诉我了?”

    秦老爷子眼神有些怪异,脸上露出快意的笑:“你不是说了吗,恒儿是他杀的。”

    范闲恍然,点了点头,朝秦府外走去。

    自己是害死秦恒的罪魁祸首,燕慎独是杀死秦恒的凶手,而自己又与燕小乙有杀父之仇,秦老爷子将燕慎独的身份告诉自己,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杀了燕慎独。

    到时候,不管二人谁死,秦老爷子都相当于给儿子报了一半的仇。

    这位老爷子在极度悲痛之下,竟然还能保持着借刀杀人的高超手法。

    只是,他注定只能报一半的仇了。

    范闲心中暗道。

    他不觉得,自己会死在燕慎独或者秦老爷子手中。

    回到监察院后,范闲找来了王启年:“查一查燕慎独这个名字。”

    “是。”

    王启年看出范闲的心情不大好,沉声称是,走出了院子。

    不多时,他带着一张纸走回来:“大人,燕小乙死后,他全家因为私自调动军队被株连,服毒而死,有燕小乙旧部年旧情,将他们的尸首收拢起来,安葬在了城外的墓地。”

    “掘坟。”范闲平静地下达了命令。

    王启年自然知道是要掘谁的坟,再度退去。

    这一次,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王启年才疲惫地回来:“大人,燕慎独的棺材当中有尸骨,但三处检查骨骼后,认为是一具仆人尸骨,并非燕慎独。”

    这句话,坐实了燕慎独没死的消息。

    范闲猛然抬头:“将燕慎独的行踪,定在追查的第一位。”

    说完,他又补充道:“私下里查!”

    王启年一怔,心中明悟。

    范闲能在监察院的院子里说出私下里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范闲是要瞒着所有人,包括陛下和陈宛长!

    他拱手道:“是,只是我们的情报网才建立不久,可能会慢些。”

    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这是范闲在去定州前,才下的决定。

    范闲指节轻敲桌面:“我有时间。”

    而后,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在监察院的大门外,范闲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咱家见过小范大人。”

    来人是侯公公,给范闲递了一张绢帛:“这上边是咱家查到的有关君山会余孽的消息,陛下请大人定夺。”

    君山会余孽,渭州君山会余孽吧?

    范闲心中暗道一句,对着侯公公笑道:“有劳公公了。”

    待侯公公走后,他将绢帛交到了王启年手中:“动用监察院所有人,拿人。”

    是日,京都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一队队监察院人手在京都府、京都守备军等各家人手的配合下,在各处对渭州君山会的余孽展开了追捕。

    一场场小的战斗,不时在京都各处爆发。

    或在酒楼、或在民宅……

    太阳落山的时候,最后一名潜藏在京都的渭州君山会余孽,也被带进了监察院。

    这场秦恒与范闲的斗法,以范闲的大获全胜,彻底告终,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京都城难得平静下来。

    言冰云忙着审渭州君山会成员,内阁忙着拟定京察一案的事后章程,书生们重新忙起来京察的事情。

    唯有范闲,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今日去城外军营看看白马义从的养伤和招新情况,明日在大理寺指导学子一番。

    只是,眼下的范闲除了监察院提司和平北侯的职司外,只兼着一个京察主官的临时职务,原本的太学司业一直没被庆帝还回去,倒是让一些有心人暗暗留心了。

    五日后,京察的最终结果出来。

    厚厚的京察库档被送进皇宫,不到半个时辰又送到了内阁,上边除了玉玺大印之外,还多了一句庆帝的批复:一切照办,君山会党羽从严。

    这便相当于完全照准了学子们拟定的京察结果,内阁众臣连忙忙碌起来,草拟一份份文书。

    只是越做,他们越是心惊。

    这次京察,竟然果真如范闲所言,完全不看朋党、后台背景,只是严格遵守事先定好的京察章程,甚至不少范建和致仕的林相手底下的人,都倒了霉。

    而且,因为彻查过于清楚的缘故,这次京察擢升和降级罢黜的官员,竟然都多了数倍之巨!

    舒大学士拍着厚厚的京察库档,感慨道:“这是要出大动荡的啊!”

    事实上,的确如他所料,这次的京察文书下放到个个衙门,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无一例外出了大地震。

    无他,实在是要挪位置的官员太多了,那些升职的还好,一部分往年能成功渡过京察,今年却因为规则改变导致降职、卸职的官员,心中开始暗暗积攒着怨气。

    他们自然不会将这怨气搁在庆帝头上,那些太学生也只是办事的,他们还不至于和太学生们计较。

    范闲!

    不少官员将自己的悲惨结局归结在了此人身上。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怨气越积累越深,最终成了一枚炸弹,只等着随时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