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北齐密谍?”
范闲眯了眯眼,看向林居瞿:“那么……你是西胡汉奸?”
“他不是,这一点我可以断定。”
还没等林居瞿回答,一旁的叶重便否定了范闲的这个推断。
他有些痛惜地看了林居瞿一眼,沉声道:“他能做到副将的位置,靠得是实打实的西胡人头,曾五次陷入西胡包围,杀穿军阵后浴血而归,驻边至今,他亲手杀死的西胡人过千。”
“甚至上一次阵斩右谷蠡王,也多亏他以伤换伤,让右谷蠡王受了重创,这才将其拿下!”
叶重这话说得,十分肯定。
范闲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重新看向林居瞿,等着后者的回答。
是不是西胡汉奸,得听林居瞿自己说!
却见林居瞿只是淡笑,与范闲回望,并不答话。
范闲心思流转,想起了自己先前所说的交易:“叶世伯是在今日未时醒的,不过当时我在旁边,并未声张。”
“我们故意设下了这个简单的局,就是为了引你露出马脚。”
林居瞿闻言,视线从叶重和范闲身上扫过,咧了咧嘴角,没有说话。
范闲见状,向前走了两步:“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告诉你,我是如何怀疑到你的。”
林居瞿的眼中,腾地涌起一丝渴望,但旋即又熄灭。
他低垂着头,仿佛雕塑一般,没有说话。
显然,范闲提出的交易很吸引人,但还不足以撬开他的口。
范闲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打开了房门:“既然林副将不肯说,那我只好麻烦小言公子了。”
早就守在门外的监察院官员进来,将林居瞿架了起来,朝外边走去。
“等等。”
叶重出声,叫住了他们。
他望着林居瞿的侧脸,声音略显沉闷:“若陛下宽宏,愿饶你一命,我会将你编入奴军,让你死在与西胡人的战斗中。”
语毕,他挥挥手,看着林居瞿被押出去,眼皮微微有些耷拉。
范闲知道,叶重这是对林居瞿这位副将的真实面目有些可惜。
他朝叶重拱了拱手:“世伯,定州军内乱、定州城的混乱,还有那些逃窜的利秩骨都侯残部,都需要世伯处理,范某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朝门外推去。
走到门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道:“林居瞿的事,说明征西军也有排查的必要,还请世伯上心。”
排查什么,自然是排查奸细。
这件事,本该是范闲和言冰云掌管的监察院去做,现在向叶重提起来,不是为了偷懒,而是给叶重卖个人情。
叶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翌日一早,定州城的情形又有了变化。
从常宁和被揪出是北齐密谍开始,定州城的各大官衙、驻军便开始了大排查,这项任务向来是由征西军来执行的。
今日,征西军却首当其中迎来了排查。
叶重的亲卫队长手持将军令符,带着军法队闯入一座座营帐,揪拿着可能的奸细。
许是因为笃信灯下黑的缘故,不少藏在征西军中的奸细,都在自己帐中留下了不少证据,军法队的人手都有些不够用。
看着街道上,一队队军法队士兵押送着衣衫不整、面容灰败的征西军将领,范闲手中摩挲着一把钥匙,点了点头。
这钥匙,正是从林居瞿房中搜出的,唯一能够打开云阳寨水房铁门的钥匙。
这件东西,彻底坐实了林居瞿投毒,杀害千余征西军同僚的事情。
回到驿馆后,王启年迎了上来:“大人,按您的吩咐,将林居瞿与刘单株关到了一起。”
“情况如何?”
“二人没有交流,不过小言公子称,从林居瞿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虽然认识刘单株,但好似和刘单株并非同僚。”
闻言,范闲的眉头蹙了蹙:“小言公子还在?”
“在内堂。”
王启年说着,引着范闲到了内堂。
内堂当中,言冰云白衣洁净,坐在椅子上。
“去看过林居瞿和刘单株了?”范闲坐下后问道。
言冰云点了点头:“西胡、北齐外,定州还有其他势力的影子。”
西胡有刘单株、利秩骨都侯,北齐有刘单株、常宁和等,而林居瞿……既然言冰云判断他不属于刘单株一脉,那他必定属于其他阵营。
“让他开口的事,交给我吧。”
范闲想了想,对着言冰云道:“你最近忙于重建定州情报网络,脱不开身。”
“嗯。”言冰云点了点头。
“对了,云阳寨的毒水已经处理干净,也派了专人看守。”
范闲说着,将水房钥匙递给言冰云:“这口泉眼是云阳寨数千百姓的根本,以后交由定州的院里来掌管。”
言冰云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了钥匙。
二人又讨论一番重建定州情报网络的基本架构后,范闲送别言冰云,来到了瀚帖儿部落的临时驻地。
大清早的时候,锡霍就传来了消息,称查克瓦想见他一面。
定州城南,刘府尹专门在内外城之间,辟出了大片的草地安置瀚帖儿部落的骑兵。
范闲通报姓名后,一路朝主帐走去,路上见到了不少疲惫中带着亢奋的骑兵回营,他们的马颈上,或多或少挂着几个人头。
范闲清楚,这是他们在草原上奔袭,追杀利秩骨都侯残部后获得的战果。
主帐内,见到范闲进来,查克瓦连忙随着锡霍迎了上来。
范闲开门见山,见礼后直接问道:“查克瓦将军有何要事?”
查克瓦笑道:“定州城外的利秩骨都侯残部,已经被清除地差不多了,遵照叶重大人的意志,我们留下三千兵马有锡霍王子掌管吗,其余人需要回部落。”
“我这次,是专程请范恩人与我一同前往部落。”
“您救了玛索索公主,会得到我们全部落的礼遇,我们伟大的巴特族长,也非常期待与您的会面。”
说着,查克瓦右拳锤击左胸,微微躬身,神情恳切。
范闲闻言,上期扶起查克瓦:“查克瓦将军,范某在定州事情未了,等到这里安定下来,第一时间便会前去!”
“那好,我在瀚帖儿部落,静候范恩人!”
见范闲这么说,查克瓦也不再坚持,转头看向了锡霍:“王子,末将这就要回部落,留下的三千兵马交由殿下掌管!”
一边说话,查克瓦一边从怀里取出一片被精心打磨过的兽骨虎符。
锡霍接过虎符,重重点头。
查克瓦再将目光放在克尔摩身上:“克尔摩,谨记族长的话,要想成为真正的瀚帖儿部落族人,你需要保护锡霍王子二十年。”
“这二十年当中,王子若是有性命之忧,你一定要死在王子前边,这样,你的家人才能得到族长的厚待!”
说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查克瓦咬字尤其重。
范闲从其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他略显疑惑地望了一眼克尔摩,突然想到在辜府时,这位克尔摩貌似使出了海棠朵朵的招式,只是当时被锡霍打岔,他在之后忽略了这一茬。
念头至此,范闲忍不住出声问道:“锡霍王子,查克瓦阁下,不知二位有没有办法让这位克尔摩阁下回答我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