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单株,西胡右贤王帐下大当户,疑似北齐密谍,潜伏定州或有二十年之久。
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老娘的名字,或者说,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个名字而失神?
范闲望着逃向接应的散骑的刘单株,目光有些游离。
“聿聿——”
坐骑的哀鸣声换唤回了范闲的沉思。
这匹上乘的战马被范闲几度压榨潜力,终于油尽灯枯。
“轰!”
战马倒地之际,范闲纵身一跃,落在一旁的草地上。
便在这时,散骑们的箭矢也落了过来,范闲拔出柏影短剑,面无表情地格开了箭雨。
远方,刘单株与散骑汇合之后,显然没有恋战的意思,转身便走。
失了战马的范闲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刘单株逐渐消失的背影,神情逐渐变冷。
原本只是为了方钦若,他才要杀刘单株。
现在,他要生擒此人,问出他知道的有关老娘的所有消息!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范闲追击刘单株,因为留作标记的药丸不够而无功而返。
这一次,范闲在马蹄上涂了气味感染性强的药粉。
循着气味,他在草原上徒步而行,缓缓走向来时的方位。
足足半个时辰后,他才回到了原地。
叶仁正带监察院众人等在这里,却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见到范闲投来询问的目光,叶仁回禀:“抓了三十多个俘虏,铁拓和锡霍相争不下,最后一起押到了云阳寨,老王怕他们打起来,带了高达去看着。”
“嗯。”
范闲点了点头。
叶仁看出范闲情绪有些低沉,沉默地为范闲牵过一匹马。
众人以正常速度,前往云阳寨。
寨门口已经换成了征西军的将士,范闲一行畅行无阻,很快来到了寨堂。
“铁孬种,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告诉你,刘单株是我瀚帖儿部落的仇人,这些俘虏,一定要由我们瀚帖儿部落处置!”
“锡霍王子,刘单株疑似北齐密谍,有关他的一切,都应当交由我方范提司处置!”
……
范闲才一脚踏入寨堂,便听得锡霍与铁拓二人的争吵声涌入耳中。
王启年带着高达站在一旁,每次想要插嘴,都会被锡霍一个眼神瞪回去,洗去石灰粉后,他眼睛红肿,瞪起来分外骇人。
而林居瞿,坐在堂上闭眼揉着眉心,一副烦躁的样子。
看样子,这二人吵了不是一时半会。
“大人!”
王启年最先看到范闲,如同瞧见救星一般跑了过来。
范闲点点头,看向暂时停下吵架,望向自己的锡霍与铁拓:“人监察院留着。”
铁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锡霍却是皱起了眉,面色不善地看向范闲:“范恩人……”
“我审完之后,会将人交给王子阁下。”
锡霍的话才出口,便被范闲打断。
锡霍攥了攥拳,想到范闲对玛索索的恩情,没再说什么。
“呵——欺软怕硬!”
跟在铁拓身边的梁启见锡霍吃了瘪,不由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
锡霍勃然大怒:“找死!”
一语喝出,气势有如山岳压向梁启,紧接着,他一双铁拳攥紧,雷击闪电一般砸向梁启。
“唰!”
梁启双刀抽出手,交叠于身前以作格挡。
“咔嚓!”
两把生铁好刀,竟然在锡霍的双拳之下应声而断,锡霍拳势不减,重重地捶在梁启胸口。
“噗……嗬——”
梁启口中鲜血喷涌,后背撞在一根柱子上,将柱子都撞得有些裂纹。
他整张脸,在这一拳之下显得灰败至极。
“小子,你玩双刀是吧,我废了你两条胳膊,看你怎么玩!”
锡霍尤不解气,冷笑着化拳成爪,扣向梁启两只大臂。
“嘭嘭!”
铁拓身形挪动,挥掌格开锡霍双爪,冷冷地看着后者:“得饶人处且饶人。”
“连你一起废!”
锡霍丝毫不给面子,真气腾涌,屈腿提膝,狠狠地撞向铁拓腹部。
这一下的力道,比之方才对梁启动手,高了不止一倍。
“够了!”
便在铁拓准备暂避锋芒之时,范闲平淡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只见他屈起右手食指中指,轻轻弹出,打在了锡霍提起的膝盖上。
“嘶——”
锡霍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膝盖龇牙咧嘴,不敢造次。
范闲既是恩人,实力又远高于他,把他压得死死的。
“二位若是心中有什么怨气,可以撒在刘单株身上。”
“范某在这里说一句,若是谁先拿下了刘单株,另一人便得自甘退让,如何?”
范闲收回手指,平复霸道真气,看着铁拓与锡霍。
在他身后,叶仁目光闪动,范闲对于真气的把握,简直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虽是八品,想要突破九品,只怕就剩一层窗户纸了。
而另一边,铁拓对范闲的提议不敢有异议,点头称是:“铁拓静候锡霍王子佳音。”
“哼!下次见到刘单株这个小人,他死定了!”
铁拓冷哼一声,侧面赞同了范闲的提议。
眼看阻止了二人的争端,范闲望向堂上昏昏欲睡的林居瞿:“戏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起来干活,有事麻烦你。”
林居瞿嗖地精神抖擞起来,绕到范闲身前见礼:“小范大人见谅,末将实在是有些困了,差点误了职司。”
“大人放心,我已经给兄弟们吩咐过,这云阳寨内,您想做任何事都可以,”
范闲从林居瞿的话语当中听出了浓浓的逐客意思,他也不点破,点头道:“那林将军忙吧,范闲的确有点事,先去辜府一趟。”
说着,范闲便起身向辜府而去。
身后,王启年等人连忙跟上,锡霍与铁拓对视一眼,也拔腿跟上了范闲。
辜府身为云阳寨第一大户辜家的府邸,因为涉及北齐密谍已经被封了起来,辜盛鸿等他的一干走狗都被抓进了定州城。
范闲身为监察院提司,又得到林居瞿的许可,轻易便进入了其中。
一路穿行,再度来到辜祥死亡的院子之时,此地依旧干净。
“大人,”铁拓来到范闲身边,沉声道:“虽然建寨的时候我不曾参与,但建成之后,寨子的大多地方我都有去过,唯有辜府,我每次进,辜祥都陪我,似是在防备什么。”
“也就是说,若是云阳寨有什么秘密,必定是留在辜府了?”
范闲笑了一声,冲王启年点点头。
王启年会意,转身招招手,一众监察院官员各分区域,在这里四处翻找起来。
“高达。”
趁着监察院搜寻之际,范闲将高达叫到了一边:“你跑一趟定州城,将刘单株的事情知会小言公子,再告诉他,我会暂缓归京。”
“他听到之后,会明白怎么做的。”
“知道了,大人。”高达点头应答,转身出了院子。
目送高达离去之后,范闲索性坐在院中静等着搜查结果。
半个时辰后,王启年来到范闲面前,摇了摇头:“大人,院中并无异常。”
也就是说,出了上次找到的柯叶木灰烬,再无线索?
范闲的眉头凝了起来。
铁拓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身为云阳寨主,并未发现云阳寨有异样,现在连辜府都毫无线索,难不成这投名状,他拿不到了?
“哈哈哈……”
锡霍注意到铁拓的脸,笑得十分开心:“范恩人,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废物当部下,瞎指挥浪费时间?”
“要想抓到刘单株,还得靠我们瀚帖儿的勇士们,你们……在草原上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