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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监察院的鱼

    “有劳世伯了。”

    范闲伸手接过张正伦递来的纸张,认真看了起来。

    才看过一遍,他眉毛便深深皱了起来,抬头疑惑地看向张正伦:“那几座投石机是沙洲军以剿匪的名义向定州军借的?”

    “不是说州军之间,不得私自调动军械吗?枢密院怎么连这么大的纰漏都没发现?”

    为防止地方坐大,庆律规定各部州军不得以任何名义门口跨州调动军械,可这文书上写明,军械调动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按道理枢密院早就该察觉,派人问责了!

    却见张正伦平静地道:“规矩是死人是活,相邻州军之间守望相助已经是常态。”

    “边境无事之际,沙州问定州借闲置军械剿匪;边境爆发战事,定州军便可以凭借这份恩情问沙洲军暂借物资。”

    “这等互惠互利的事情,上上下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院里那两位,这份文书自然就被轻而易举地压下来了。”

    说着,张正伦伸手指了指上方。

    范闲心领神会,张正伦口中那两位,只可能是秦家父子。

    “看来这枢密院还真得改姓秦了。”

    范闲收起纸张,摇着头低语了一句。

    “侯爷这话倒是没错,枢密正使是秦业,参赞是秦恒,若是要压下一些文书,可以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了。”

    张正伦出声附和着范闲的话。老脸上有着些许不齿。

    之前因为懦弱、心灰意冷,他如秦家之愿安心做一个泥塑副使,现今投了范闲,对秦家的怨恨便自然而然地浮上了心头。

    范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与张正伦一同就餐。

    临别时再三叮嘱张正伦在枢密院量力而行后,范闲便带着王启年与高达出了秋水楼。

    而后,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监察院一处的公堂,见到了伏案断书的言冰云。

    “小言公子,有事请教。”

    范闲出言,带着言冰云走进了侧堂。

    堂内仅范闲与言冰云两人,互相坐定后,范闲将张正伦送来的那份文书递给了言冰云。

    言冰云眯眼看完,没有说话,转头望向范闲。

    “想让你帮忙出京一趟,看看这两支州军以及死者背后,还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范闲笑着开口,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言冰云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答应。

    范闲正欲告辞,突然心中一动,重新坐回了座位:“有什么手段可以联系到宫里?”

    范闲直接了当的问话,让言冰云神色一怔。

    外臣私通内宫,向来是砍头的重罪。

    监察院身为特务组织,做这等事更是罪上加罪,范闲就这般问出来了?

    却听范闲又道:“一处既然监察京都,联系宫里的手段定然是有的,我这个主办做得不称职不清楚,你可不能骗我。”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是三皇子来信说宫中有变,我担心婉儿的安危才有此一问,不会去做什么危害陛下、牵连监察院的事。”

    语毕,范闲直勾勾地看着言冰云,等待对方的回答。

    以他监察院提司加一处主办的职位,自然可以通过翻阅库档找到办法,但远不及问言冰云来得方便。

    更何况,也刚好可以通过这件事试探自己在言冰云心中的形象。

    “联系宫里的手段……院里确实有,但那是传递紧急情报专用,不可能让你公器私用。”

    只见言冰云喉结动了动,接着道:“不过一处私下养了几条鱼,你可以通过这条线试试。”

    闻言,范闲的目光一阵闪动。

    养鱼,在监察院的术语中,是指将某些已经确定罪证的官员暗中监视起来,随时准备抓捕。

    他笑着看向言冰云,问道:“什么品种?”

    “灯市口检蔬司戴震,淑贵妃近侍戴公公的侄子,二人情同父子,戴公公指着此人养老。”

    言冰云的回答简单明了,既点明了那条‘鱼’的身份,又将其背后的关窍讲了出来。

    “戴震……”

    范闲将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朝着言冰云点头:“多谢。”

    说完,他也不拖泥带水,起身便离开了监察院。

    而此时,太子已经从后宫出来,冷着一张脸怒冲冲朝东宫走去。

    进了宫门,他对来来往往的仆从奴婢不加颜色,步伐匆匆地朝着偏殿走去。

    这副场景让东宫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素来风度倘然的太子殿下遇上了什么急事。

    偏殿内,长公主李云睿正动情抚琴,陶醉其中。

    “砰!”

    殿门被人大力推开,琴声随之戛然而止。

    长公主双手按弦,淡笑着望向迈入门中的太子,柔声问道:“何时让你如此分寸大失?”

    “姑姑!”

    太子忍不住低喝一声,旋即烦躁地挥挥袖袍,驱赶走了殿内的一干女官。

    待最后一个女官出门后将殿门合拢,太子三两下跑到了长公主身边。

    想起在后宫时皇后的一席话,他本想携着怒火喝问长公主,可当他抬头对上长公主静湖般明澈的双目后,一腔怒意竟若春风化雪般缓缓消散。

    “姑姑,侄儿先前失礼了。”

    太子收敛心神,先是恭敬地朝长公主行礼一礼,而后有些憋闷地问道:“敢问姑姑,万朝谷一事你可有参与?”

    问话间,他双眼直直盯着长公主那张端庄威严的成熟俏脸。

    “我那位好嫂嫂告诉你了?”

    长公主云淡风轻地反问一句,不待太子回答,她又笑道:“万朝谷外追杀范闲的一百重骑,是信阳花大价钱豢养的私兵。”

    太子脸色一变再变。

    良久,他沉默地坐在长公主对面,也不说话,仰头灌着桌上的酒。

    长公主静静地看着太子这番作为,十指轻动,一曲哀而不伤的琴曲在殿中响起。

    琴声袅袅,绕梁不绝。

    一曲奏罢,太子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一半,正当他还要倒酒的时候,长公主伸手压住了酒壶。

    “心里可好受些了?”长公主拿过酒壶亲自为太子倒着酒,柔声发问。

    太子脸上不见醉意,转头看着长公主道:“姑姑……因何要瞒着侄儿?”

    他话语中,带着憋闷,带着失望。

    自己费尽心机要避开范闲的锋芒,谁知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人,竟然背着自己已经与范闲造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太子心中,满是挫败!

    “你与范闲的恩怨早已结下,你们之间注定不死不休。”

    “若是今日我与你母后不瞒着你这样做,你自己可能下得去这个决心?”

    长公主静静地看着太子,冷静发问。

    她此时的神情,与高深莫测的庆帝竟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