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能动得了？”
言冰云皱了皱眉，略带着担忧望向范闲。
虽然他话只说了一半，但隐去不提的“秦家”二字，二人心知肚明。
“不是动不动，而是不反抗，就得被人家玩死了。”
范闲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小口啜着说道。
言冰云点点头，不再言语。
身为监察院高级官员，范闲能看到的东西他也可以瞧见，卢嘉庆交给范闲的那份文书，在监察院的库档内尚有备份，他自然是知晓内容的。
从与文书相关的档案往前推断，只怕秦家对范闲的杀意从下江南就开始了。
庆帝这时候虽然未下明旨，但已经亲口允许范闲与自己调查此事，自己就得全心全意站在范闲这边，哪怕宛长的态度模糊不定，也得先帮着范闲把这件奉旨来做的事情给搞定。
而以往的合作经验告诉他，最快搞定事情的办法永远是——范闲说，他来做。
“在皇宫外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范闲喝完一盏茶，开口朝着言冰云发问。
“已经做好了准备。”言冰云轻声道。
范闲眉头一挑：“接下来，就看这场好戏怎么演了。”
语毕，他抬头望向远处的一座建筑，笑容冷冽。
那座恢弘富贵的建筑，名曰三石居！
三石居内，天字包间。
一名气度雍容的青年男子靠坐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在其面前站着一名慈眉善目的矮胖汉子。
若是有熟悉京都各大人物的人在此，一眼便可看出，这二人正是秦家少家主秦恒与三石居老板秦磊。
“少主人，此次刺杀失败，是属下无能。”
矮胖汉子秦磊一脸愧疚地半跪在地，朝着软榻上的青年男子秦恒道。
“行了行了，磊叔你要是无能，偌大一个秦家还能找到可用之人？”
秦恒放下手中玉佩，笑着起身将秦磊扶了起来。
他这一站，愈加凸显出气度来。
他身材颀长，五官端正分明，一身宝蓝色的长衫配着长发，显得温文尔雅。
然而那绵长悠远的气息与精亮的眸子，又凸显出了其武人身份。
文武双全四个字，似乎是为其量身定做的一般。
扶起秦磊，秦恒重新坐回软榻：“万朝谷刺杀的经过我已经详细了解过了，着实是这范闲太过阴毒，这才逃过一劫，与磊叔无关。”
秦磊脸上一阵感动，低头道：“谢少主人体谅。”
秦恒摆摆手，淡笑：“事情已经过去就不提了，当务之急是在刑部的那个俘虏，他要是吐出些什么就麻烦了。”
闻听这话，秦磊愣了愣。
旋即，他抱拳道：“少主人，参与万朝谷之事的都是秦家死士，不会出卖……”
话说到一半，看到秦恒眯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秦磊喉结动了动，没再继续。
秦恒右手拇指摩挲了玉佩的纹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秦家之所以能够成为庆国军方第一世家，就是因为从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手里。”
他声音平淡，秦磊却浑身一颤：“少主人教训的是，我这就安排人灭口。”
“手尾干净些，”秦恒朝着秦磊笑了笑，将玉佩抛向后者：“虽然刑部尚书不是秦家的人，但我在刑部大牢有个棋子，磊叔可以拿这块令牌找他帮忙。”
秦磊抬手接过玉佩，恭敬地点头：“少主人放心。”
秦恒点点头，双手留恋地划过舒适的软榻，而后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只余声音响起在秦磊耳边：
“软榻的面料不错，回头做一套新的送到我府上。”
“是。”秦磊恭敬弯腰。
直到听不到秦恒的脚步声，他才直起身子开始揪着背后的衣服扇动脊背上的汗水。
自家少主人这恩威不形于色的本事，着实让人有些心悸，每次见面都得提心吊胆着。
可惜自己没处去学，否则驾驭起手底下那些个人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素来聪慧的秦东游倒是靠着观摩学了个皮毛，可惜死在了万朝谷。
想到这里，秦磊兔死狐悲地叹了口气，出门去安排灭口事宜。
是夜，刑部大牢灯火通明。
因为有着事涉万朝谷刺杀的要犯被关押在此，一众狱卒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尤其是俘虏所在的囚室，有四名功夫出众的带刀狱卒轮番看守，保证此人至少在一个人的视线下。
“老许，辛苦啊。”
“老牛，别忘了换班！”
……
一名穿着牢头衣服的汉子手持灯笼，沿着长长的甬道一路到了这边。
他在四名狱卒面前站定，沉声吩咐道：“都下去吧，我有事要问此人。”
几个狱卒略有迟疑，互相对视一眼后由年长那个抱拳开口：“头，这不合规矩。”
“哼。”
牢头冷哼一声，从腰间取出一份文书丢到了说话的狱卒身上。
那狱卒手忙脚乱地接过，与同伴看了起来：“兹令第三处牢头何……突审万朝谷案犯……为保密计只汝一人独审，不许旁观……本衙京畿司印……”
几名狱卒粗粗看完文书，再核对了印戳，连忙将文书递了回去：“头请问，我们这就离开。”
语毕，四人打着灯笼匆匆离开了此地。
做刑部大牢的狱卒，机灵是必备的品格，若是不小心听到了哪位大人物的密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牢头手里有印戳无误的文书，还点明了不许旁观，几人自然恨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哗啦……”
牢头眯眼看着四名狱卒离开，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门内，那名身中范闲毒粉的俘虏半靠在墙上，目光中带着讥讽看向牢头。
方才牢外的对话他听得真切，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来审问自己的。
只可惜自己不会吐露任何一个字，这人此行注定是徒劳了。
“锵！”
就在俘虏得意间，却看到那牢头不急着开口，反而抽出了佩刀。
想要刑讯逼供？
俘虏心中想着，下一秒，他只觉心口一凉，发现牢头的刀已经插在了自己胸口。
“嗬嗬……嗬……”
俘虏口中冒着血泡，身子猛地抽搐了几下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