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大院内。
范闲拾阶而上,一步步朝台上走去,气势夺人。
柴天和面色平静,眼底的情绪却一变再变。
终于,当范闲一步踏在台上时,他再次开口道:“平北侯,天和是柴家人,侯爷非要在三太爷寿宴时对天和发难,难道是欺我柴家无人?”
说话间,柴天和余光扫了柴泰初与柴天仁一眼,发现这二人眼观鼻鼻观心,泥塑木雕一般。
真是父慈弟恭!
柴天和心中冷笑,抬头迎上了范闲的目光。
“我说了,柴家的面子,不等于你柴天和的面子。”
范闲轻笑着走到柴天和身前三尺处,眼神玩味。
他目光扫了台下窃窃私语的宾客们一圈,重新落到柴天和身上:“我们不妨听听柴小姐的话,让她说说,你是否配当柴家人。”
说着,范闲冲着台下的柴画屏点了点头。
“噔噔噔!”
柴画屏三两步跑上台来,怨毒地盯着柴天和,冷笑道:“柴天和,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没杀了我吧?”
“画屏,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柴天和温和地笑着,伸手要如往常一般去摸柴画屏的后脑勺。
柴画屏闪身躲开,指着柴天和怒道:“到现在你还在装出这副样子!我当初便是不晓事,才会被你这副样子给骗了!”
“柴天和,你表面上醉心于木匠手艺不问世事,暗地里却让我在父亲母亲的茶水饮食中下迷幻散,方便你潜入他们房中偷取机密信件!”
“连这种事情我都做了,你竟然还信不过我,要杀我灭口!”
“你好狠的心!”
柴画屏对柴天和恨到了深处,此时说话完全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柴泰初站在一边,听得女儿的话语变了脸色,目光阴冷地看了柴天和一眼。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也幸好自己的机密信件另有藏处,否则早就被自己这个儿子看了个干净!
柴天仁先前与范闲密谈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此时听到柴天和的阴私事被抖落在众人面前,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快意。
“画屏!你……你怎能如此污蔑为兄?”
听得柴画屏的话,柴天和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而后摆出一副震惊且悲愤的表情喝道:“为兄已经说过,你我虽然异母但是同父,在一起实属悖逆人伦!”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求好不成,竟会勾结外人,损我名声!”
柴天和的话语才出口,便在现场引起了一阵哗然。
“我就说呢,怪不得柴小姐对谁都刁蛮无礼,偏偏对天和少爷笑脸相向……”
“何止,那青榆木匠铺,就她上门最勤快!”
“求好不成反目成仇,这柴家寿宴上,出了一场好戏啊!”
台下的宾客中顿时声音嘈杂起来,议论纷纷。
不少人暗中对着柴画屏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猎奇的笑容。
相较于柴画屏那明显有着针对性的指控,柴天和此时悲愤的表情情真意切,话语中又带着几分震惊与不得不说的无奈,更容易让人相信。
更何况,兄妹悖逆人伦这种猎奇之事,本就能抓住人的心神。
柴画屏更是被这些议论声气得俏脸通红,指着柴天和怒喝道:“你胡说!我何时对你……”
“这鸳鸯荷包,便是证据!”
柴天和举起先前柴画屏扔过来的荷包:“你当日送我这荷包时,我婉言拒绝,谁知你今日又重新拿出来,更是用此来污蔑我!”
柴天和言辞凿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激愤到了极点。
柴画屏显然没想到柴天和竟阴毒到了这种地步,身形一阵恍惚,差点晕倒在台上。
“柴小姐。”
范闲上前扶住了柴画屏,将她交到了高达手里。
而后,他目光有些冷冽地看着柴天和,冷笑道:“柴天和,范某倒是没想到你能釜底抽薪,不惜坏了妹妹的清白来保全自己。”
“范公子说笑了。”
柴天和拱手朝范闲行了一礼,带着些许悲愤道:“若非范公子非要将我那不知人伦的妹妹卷进来,事情何至于闹到这一步?”
说着,柴天和直起身子,双眼静静地盯着范闲的脸,似乎是要向范闲讨个说法。
“这前院为何吵吵嚷嚷的?”
正当台上剑拔弩张,宾客们等着看好戏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后园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慌忙起身行礼:“三太爷好!”
“为三太爷寿辰贺!”
“见过三太爷。”
……
人的名树的影,柴家第一任家主死得早,柴家这二十年来能在沧州打下偌大基业,全赖柴宣德辛苦操持。
众人方才可以看柴天和的热闹,此时柴宣德出来,却无一人敢露出丝毫不敬。
一片问好声中,柴宣德拄拐缓缓朝台上走来。
“叔爷。”
见到柴宣德,柴天和越过范闲迎了上去,神色极为恭谨。
“三叔。”
“三叔爷。”
柴泰初与柴天仁父子慢了半拍,也连忙上前问好。
然而柴宣德只是淡淡地看了这父子俩一眼,便被柴天和扶着朝台上走去。
上台途中,柴天和更是对着柴宣德耳语一番,将先前的风波叙述了一遍。
柴宣德听完后脸色不变,抬头看向范闲:“这么说,平北侯大人是帮我柴家整肃家风来了?”
柴宣德苍老的面庞上长满了老年斑,声音更是透出老年人常有的气虚,但在场之人,却尽皆从中听出了些强硬的质问之意。
“老太爷说笑了,范某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祝寿,”范闲笑眯眯地朝柴宣德拱手道:“至于柴天和之事,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既是为了祝寿,那这事就别在前院谈了,平白污了宾客的耳朵。”
柴宣德老脸淡淡地笑了笑,道:“和儿有什么错事,侯爷可以随我去书房私下谈,老朽在这柴家说话还算中用,兴许能帮帮平北侯。”
说着,柴宣德也不等范闲回答,缓缓转身朝着台下走去。
“三叔爷且慢!”
柴天仁咬了咬牙,迈步挡在了柴宣德身前,恭声道:“叔爷,事情可以私下谈,不过柴和……天和兄长和画屏二人,叔爷难道就不管了?”
柴天仁说着,心中却有些忐忑。
虽然他私下都是用老东西来称呼柴宣德,但对方毕竟执掌柴家多年积威深重,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声阻拦,他还是有些发怵。
只是范闲已经将路铺好,良机稍纵即逝,他不愿再等!
柴宣德听到这话,老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状若无意地扫了柴天仁一眼,视线放在了柴泰初身上:“在老夫和平北侯谈话结束之前,先将和儿与画屏分别关押起来,不知家主以为如何?”
柴宣德声音淡淡,却让柴泰初心中一凛。
柴泰初连连点头:“就按三叔的意思办。”
说着,他挥了挥手,四名健仆走上台来,分别带着柴天和与柴画屏二人往内院走去。
已经回过精神的柴画屏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柴天和。
倒是柴天和,一双眸子淡漠地看着范闲道:“请范公子实话实说,还天和一个公道。”
范闲笑而不语。
待得柴天和二人被押走后,范闲冲着高达吩咐一声:“在这儿等我。”
随后,他主动上前搀扶这着柴宣德,一同离开了前院。
见得范闲随着柴宣德离开,柴天仁朝着柴泰初低声道:“父亲……”
“闭嘴!”
柴泰初轻喝一声,随后对管家招招手:“我离开一会,前院这边你看着点。”
管家躬身称是。
柴泰初点点头,朝着满堂宾客拱手道:“诸位,柴某有事离开片刻,慢待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语毕,柴泰初不管那些宾客各异的反应,带着柴天仁离开了院子,全程没有看柴天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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