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
千钧一发之际,郑卓身形一闪,挡在了范闲面前,面向小雅手中的长剑。
小雅神色一变,长剑生生偏离几分,钉在了郑卓与范闲身旁的廊柱上。
小雅一剑落空,没再出手,郑卓也是挥挥袖袍,让受了伤的管家退了下去。
“小雅姑娘,范闲同你无冤无仇,用不着一见面就动手吧?”
范闲死里逃生,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悦,冲着小雅拱手问道。
小雅不言,拔出细长软剑在手,依旧死死地盯着范闲,面若寒霜。
“好了小雅,我只是呆的无聊,想找范闲聊聊天,你若是不放心,就随我一起来。”
郑卓冲着小雅说了一句,而后拽住范闲的手臂道:“走走走,贤侄,同我去书房畅谈,几日不见,世伯可是想你的很!”
说着,他手上用力便要拽着范闲前往书房。
“嘶……”
被郑卓骤然一拽,范闲的伤口受到牵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郑卓这才反应过来范闲有伤在身,连忙松开了手。
但旋即,他又笑看着范闲道:“贤侄,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这点伤都同要了命一般。”
“想当初老夫杀敌之时,被一柄长矛捅了个对穿,还能骑马斩杀贼寇一十六人!”
郑卓说着,一脸的自豪。
“世伯身强体健,范闲自愧不如。”
范闲忍着胸口的痛,笑着冲郑卓拱了拱手。
只是他心底,却是疑惑到了极点。
他虽然在管家的邀请下来了建威大将军府,但今日从走进这建威大将军府,便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诡异。
小雅没由来的杀意、郑卓远超往常的亲切、小雅与郑卓之间奇怪的气氛,处处都让他殊为不解。
“走吧,书房说话。”
郑卓哈哈大笑一番,冲范闲招呼着。
范闲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随着郑卓朝书房走去。
小雅站在原地,死死看着范闲的后心,似乎在考虑是否要一剑刺进去。
最终,她还是收剑入腰间,跟着进了书房。
书房内,范闲与郑卓相对而坐,小雅侍立郑卓身后。
“世伯,与上次见面相比,而今可谓是沧海桑田啊。”
范闲坐定之后,冲郑卓笑道:“不知世伯找小侄来,当真是为了叙旧?”
“滚蛋!老夫与你有何旧可叙,今日找你来不过是为了聊天。”
郑卓笑骂一句,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半点宣称的重病缠身的样子。
范闲也识趣地没有拆穿,笑着道:“古人云一见如故,小侄见世伯也有这种感觉,如何不能与世伯叙旧?”
他一番话,让郑卓的笑容愈加灿烂了,指着他的鼻子笑骂道:“你小子,老夫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滑头,果然如此!”
笑罢,他正色又道:“找你来,是想和你聊聊京都的事情。”
听到这话,范闲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小雅看似表情没有变化,藏在身后的玉手却猛地攥了起来。
“不知世伯……想聊京都的哪些事情?”
范闲看着郑卓双眼,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地问道。
经过前段时间的推测,他已然知道郑卓定然知晓自己母亲当年死亡的一些真相,此时郑卓突然提出京都二字,难免会让他郑重其事。
“随便聊聊,你来虎门关这么久,老夫也没时间和你聊这些,今日索性聊个痛快。”
郑卓面色平淡,状若随意地道:“先说说叶重那个老小子,还是那么喜欢装威严?”
范闲见郑卓似乎真是想要随便聊聊京都往事,缅怀一下二十年不得归的故里,便收敛了询问母亲当年事情的心思。
“世伯,你这么问题可难住我了,我只同守备大人见了几面,只记得他一副积威深重的样子。”
“若是世伯想要知道守备大人平日里的样子,倒是可以问问我身边的叶仁,他是守备大人的养子,应该比我清楚守备大人的性子。”
范闲笑着回答郑卓的问话,字里行间充满了圆滑的意思,似乎不肯得罪叶重。
郑卓好似没有听出范闲话中的意思,摆手道:“只见过几面怎么就不能说了,要知道见微知著!”
“当年我们一群人去云霞林野游,哥几个都玩得兴高采烈,偏生他格格不入,抱着一本书就在湖边看着,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是个假正经!”
郑卓说着,老脸上一副嗤笑的样子,分明是看不起叶重到了极点。
而后,他更是直接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了范闲:“就是这本书,老夫这些年一直留着,就是提醒我别成了那种假正经的人。”
范闲反应慢了半拍,接过书看去,只见封面上有着四个大字——九域广记。
“世伯,这好像是一本杂文集?”范闲草草翻了几眼,将书放在桌上问道。
杂文集,顾名思义就是短篇小说、小故事合集,用来逗乐解闷的东西。
“正是杂文集,”郑卓点点头,又是有些不屑地道:“你说那叶重,装读书就装全套,拿着本杂文集指望骗谁家小姑娘呢?”
“世伯说的是,这些书闲暇解闷就好,若是在游玩的时候读,显然是为了装出读书人的样子来。”
范闲又瞥了一眼那本九域广记,笑着附和起郑卓来。
而后的半个时辰中,范闲与郑卓相谈甚欢。
大多数时候,是郑卓在说当年在京都的趣事,范闲在听。
从头到尾,郑卓口中没有说出半点与叶轻眉有关的事情。
直到后来郑卓说得口干舌燥,这才端茶送客。
临走时,他更是将那本九域广记送给了范闲,劝勉范闲勿要做一个假正经的人。
“世伯留步,范闲这就走了。”
建威大将军门前,范闲拱手。
郑卓点点头,双手拢袖笑呵呵地看着范闲上了马车,王启年驱着车远去。
“吱呀……吱呀……”
行走的马车车厢内,范闲手中拿着九域广记,眉头紧锁了起来。
“大人小心!”
没等他进入思索中,耳边响起了王启年的一声急呼。
他当机立断,撞开马车车窗,翻滚在了地上。
“嗤——”
只见一柄细长的软剑划破马车门帘,小雅一身紫衣站在马车顶上,持剑望着范闲,一双眸子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