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河中,河水滔滔。
见得范闲朝河里掉去,蒋依容俏脸着急,整个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半空中,她险之又险地抓住了范闲,手中长剑带鞘在岩壁上一杵,借力带着范闲跃回了岩台之上。
“呼……”
电光火石间救下范闲的蒋依容不停地抚着胸口,一副余惊未定的样子。
以范闲现在受了伤的六品实力,若是当真坠入了河水当中,十死无生。
自己方才那下意识的一掌,差点就酿了大祸。
“你没事吧,范闲?”
蒋依容坐在范闲旁边,关切地问道。
只是她目光才看见坐在地上的范闲,脸色便变得十分失措:“范闲,你的伤!”
只见被蒋依容拽上来的范闲,许是伤口受到了牵扯,森森血迹渗透了厚厚的纱布,浸润了衣物。
范闲的一张脸,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我没事,调息一下就好了。”
范闲冲着蒋依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而后盘膝打坐,运转起天一心法来。
蒋依容俏脸又是懊恼又是担忧地看着范闲,却不敢打扰他。
不多时,借着天一心法的神奇,范闲伤口的血已然止住,脸色也好看了些。
还没等蒋依容说话,他便站起来张了张双臂,很是中气十足地笑道:“蒋姑娘,范某已经无大碍了。”
“那便好那便好!”
蒋依容连连点头,也开始放下心来。
以她九品的实力,能够感觉到范闲体内的真气绵醇浑厚,在经脉中行走起来毫无滞涩,确实是没有大碍了。
一场变故收场,范闲索性与蒋依容坐在岩边,一同欣赏着滔滔凌渡河。
蒋依容先前差点杀了范闲,刚才又险些将范闲一掌打入河中,此时心怀愧疚,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完全不符她天真烂漫的性子。
范闲见状轻笑:“蒋姑娘,方才看到范闲的恢复速度,你可对范闲中剑一事,心里好受些?”
闻言,蒋依容心中一动。
方才范闲与自己嬉戏打闹间丝毫看不出半点病人的样子,在被救上来之后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原来都是范闲想要通过事实告诉自己,那一剑毫无大碍。
显然范闲是看出了自己的愧疚有复杂的心态,特意来开解自己的。
想到这里,蒋依容心中一阵感动,道:“范闲,谢谢……”
“江湖儿女,就不必言谢了吧。”
范闲伸手阻止了蒋依容的道谢,一副豪迈的样子。
蒋依容闻言,心中感动更甚,想到自己竟然对范闲拔剑动手,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摩挲着手中的长剑,默然不语。
长剑剑鞘方才在岩壁上用力一杵,留下了斑驳细密的划痕,她伸手摸着那处划痕,眼神有些心疼。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范闲笑着望向蒋依容手中长剑,重新起了一个话头。
谈到剑,蒋依容的俏脸上又重新绽放出神采。
“锵——”
她直接伸手拔出长剑:“你说这把剑?”
见到范闲被她突如其来的拔剑给吓得下意识身子后倾,她讪讪一笑,重新将剑带回剑鞘。
“这把剑叫阿长,云师兄说练剑之人得极情于剑,给佩剑起名这些事情不宜花费心思。”
蒋依容拿着长剑解释道。
说着,她又拍了拍腰间的短剑,张口就道:“这把叫——”
阿短!”范闲笑着开口,抢过了话。
蒋依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范闲一眼,没有说话,显然范闲猜对了短剑的名字。
以往倒还罢了,现在已经将范闲作品读了个遍的她,也能感觉出来自己给两把剑起的名字有多随便。
“你师兄说的对,在取剑名上多花心思,就表示用剑的人重外在胜过本身,确实不大可能走到巅峰。”
范闲没有嘲笑蒋依容的意思,反而笑着为蒋依容辩解了一句。
而后,他心中生起念头,看着蒋依容笑问道:“不过这剑名若是由其他人来起,就不会花费你的心思了吧?”
听到这话,蒋依容如何还能不明白范闲的意思,一脸喜意地靠近了范闲几分:“你准备给我起?”
范闲点点头,目光落在蒋依容手中长剑之上。
他想起蒋依容几次出手那有如青烟一般的剑招,缥缈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这长剑,就叫玉烟。”范闲略一沉思,开口说道。
闻言,蒋依容俏脸变得神采奕奕,歪着头仔细默念了这名字几句,看向范闲道:“你这个名字,可是出自你那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没错,蒋姑娘剑招有如玉烟,这柄剑又是至纯至道的好剑,所以范某斗胆起了这个名字。”
范闲笑着看向蒋依容,解释了起名的原因。
他话音才落,便听“锵”地一声,蒋依容拔出腰间短剑,递向了自己。
“阿短呢?阿短叫个什么名字合适?”
蒋依容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显然范闲给长剑取的‘玉烟’这个名字,深得她心。
见到她这副小女孩的样子,范闲莞尔,他将目光放在短剑之上,凝眉思索起来。
上次在前往郑卓府上致歉之时,他也曾见蒋依容动用这把短剑,招式凌厉霸烈,完全不似女子所能使出来的,若是依着招式起名,反而不美。
他思索一番,将心思放在了短剑的形制之上,这是一柄小臂长短的短剑,在日光的映照之下,影子斑驳,有如长叶的影子一般。
长叶的影子?
范闲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这柄短剑,就叫柏影吧!”
“柏影?”蒋依容秀眉蹙起,脑中搜索一番,疑惑地看着范闲道:“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出现在你的诗集里,红楼梦和西厢记里边也没有?”
“的确,这是一个故事,我只是看到短剑的影子,突然想到这个名字比较合适。”
范闲笑着向蒋依容解释道:“这是我神游之时天人所讲他与友人的故事,他某夜见月色正好,于是……”
范闲操着让人如沐春风的话语,将苏东坡的生平故事讲了出来,在最后又诵读了一边记承天寺夜游。
蒋依容原本还在正襟危坐着,后来听得入迷,索性双膝并拢,双手托腮做倾听状,完全沉浸了进去。
良久,发现范闲已经没有声音好久,她才怔怔的反应过来。
“柏影?”她手中把玩着短剑,似是呢喃地重复了这个名字一遍。
记承天寺夜游除了写景,还讲述了苏东坡与张怀民的深厚友情,她不知范闲用这篇文章中的字眼为短剑起名是否存了这份深意,只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舒坦极了。
许久后,她收剑入鞘,看向范闲道:“范闲,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有趣的故事?”
范闲笑道:“应该是上天垂怜,让我神游之际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说着,他笑意有所收敛,看着蒋依容问道:“蒋姑娘,范某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