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苏州港。
范闲调侃了王启年几句，一通笑闹后，积攒下的郁气顿时一扫而光。
刚好王启年钓了条大鱼上来，范闲索性亲自动手，喊上海棠朵朵和言冰云，又补了顿宵夜。
饭后，范闲特地喊住了言冰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可以确定的是，范思辙的确遇到了麻烦，只是暂时还搞不清楚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正如范闲早些时候说的那样，范思辙是他的家人。
“所以，你想要让我查查范思辙遇到了什么麻烦？”
言冰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性子，即便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表情。
有的时候范闲都在想，言冰云脸上是不是缺了什么肌肉？
想归想，面对言冰云的询问，范闲还是点头道：“对。”
“暗地里安插几个探子放在他身边，以后不要出现范思辙脱离视线的情况。”
闻言，言冰云看着范闲，目光炯炯：“这是命令？”
“啊？”
初听到这话的时候，范闲愣了一下：“什么？”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范闲，言冰云再一次重复道：“这是命令吗？”
“算是吧。”
范闲这话一出口，言冰云直接了当：“是，大人！”
得。
听到这儿，范闲总算明白事怎么回事了。
如果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交流，言冰云指不定会拒绝，但如果是命令的话，他只能遵从。
在身份上，范闲是监察院一处主办，而言冰云，不过是代主办之职。
言冰云接了“命令”，旋即转身离开。
范闲吃饱喝足后，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旁边海棠朵朵的身上。
别的不说，海棠朵朵的长相和身段都配得上“圣女”这个名头，仔细想想，征服圣女这样的说法，貌似还有点意思。
注意到范闲的目光，海棠朵朵顺手从后腰抹出两把短柄斧。
斧刃交错，“噌噌”作响的同时还伴随着一溜的火光。
看到这一幕，范闲瞬间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九品上实力的圣女，比他巅峰期还要强，谁征服的了？
见范闲收回目光，海棠朵朵轻轻哼了一声：“北齐和南庆要开战了。”
听到这话，范闲下意识又看了过去。
将短柄斧放到一旁，海棠朵朵语气突然有些低沉下来。
在南庆的这段时间，海棠朵朵一直都和北齐有联系，每日飞上船的信鸽，其中一大半都她的。
“不是一直都要打吗？”
来江南之前，范闲还参与过两次针对边军调动的议事，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已经商议了快有半年光景。
若不是海棠朵朵提起，范闲甚至都要将这件事情给忘掉了。
听着范闲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海棠朵朵微微蹙眉，继而闷声道：“这次是真的，北齐南庆两国边境都有所异动，而且东夷城这次似乎也有意插手。”
听闻东夷城的名头，范闲眉头一跳。
海棠朵朵还在继续说：“两国边军已经对峙数日之久，不曾交战，但硝烟味儿十足，再有旬月时间，战火必起。”
听到这消息，范闲下意识思索起来。
战争再起只表示一个结果。
会有无数人死伤！
不论输赢。
在这个时代，战争的胜利全都是靠人命填补出来的。
一想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战争家破人亡，范闲的心瞬间便揪了起来。
这时，海棠朵朵又缓缓继续道：“一旦两国交战，我只能回去。”
海棠朵朵身为北齐圣女，出现在战场上一能激励士气，二则可以保护北齐将领不受危险，第三，若是真遇到特殊情况，九品高手或许能改变战局。
范闲脸上的笑容顿时淡去。
如果不是海棠朵朵提起，他几乎要忘记，他和这位圣女大人分属两国。
国家交战，没有一人可以幸免。
北齐圣女和南庆平北侯也不例外。
海棠朵朵话里的意思也非常简单，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有可能会兵戈相向。
笑了笑，范闲轻声宽慰道：“放心，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的。”
范闲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一道圣旨便送到了苏州城港口。
“圣旨到！平北侯范闲接旨！”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商船下便传来这么一句话。
来者是京都皇宫里的一个宫人，身份只比侯公公低半分。
遇到这么一个主，商船上下全都慌忙拜见。
两个人除外。
范闲见庆帝都不跪，对上这么一张绢布，自然不会下跪磕头，而海棠朵朵身为北齐圣女自然没有跪拜南庆皇帝的说法。
负责送圣旨的宫人应该提前接到了消息，见范闲站着接旨，并没有开口指责。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范闲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海棠朵朵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
见圣旨递给王启年，宫人笑着提醒道：“小范大人，圣旨送到，老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还望小范大人早些起程，边军那边，已经准备开拔了。”
即便心中再有不忿，这种当口下，范闲也只能笑脸迎人。
“公公请放心，等到此件事了，范某自然会尽早奔赴边境。”
说着，范闲给王启年打了个眼色：“公公一路奔波，应是累了吧？烦请公公早些歇息。”
范闲说话的同时，王启年已经抄着两张银票到了跟前。
那宫人见状，急忙假意推脱。
几番你来我往后，宫人还是接下了两张价值百两的银票。
等到宫人离开，王启年看着手中的圣旨，为难道：“大人，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范闲沉默良久，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先解决眼下的事。”
这道圣旨来的极为突兀，连范闲都不曾预料到庆帝会这么安排。
自己一路南下，将那些尸餐素位的官员尽数拔除，这应该是顺着庆帝的心里做的事情。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庆帝竟改变了想法？
原因是什么？
圣旨从京都到苏州，以宫人赶路的速度，再快也需要三天时间。
换言之，这道圣旨是三天前下达的。
三天前自己做了什么？
不多时，范闲眉心倏然皱起。
明家老夫人三天前遭遇刺杀，在那之前，自己曾和她有过一次交谈。
因为明老夫人？
可自己从对方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称得上有用的，便是当时苏州城建城，老娘曾出了大力气。
再者便是明、叶、秦三家参与了当初内库的创办。
还有什么？
范闲揉了揉眉心，见状，王启年忍不住关心道：“大人，您还好吧？”
“无妨。”
范闲摆了摆手，刚想开口，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是明老夫人说了一半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