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苏州港。
明家家主明德璋被叶仁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宿老们跟着范闲上了商船。
深深剜了眼叶仁,明德璋就此转身离开。
而已经上了船的这些人则在范闲的带领下,径直朝着船舱走去。
早些时候就已经提及过,这艘商船是楼船改制,除了船上的武器,其他物件基本保持了楼船原有的模样。
楼船楼船,船如其名,船上有楼,高三层,顶楼被装潢成茶室。
等到宿老们尽数入座,范闲这才淡笑道:“多谢各位赏光,船上刚好有早些时候从京都带来的好茶,请大家稍作品尝!”
以文大学士为首的几个宿老纷纷点头,虽然看不出有多么和睦,但最起码没了最开始那副各种不满的意思。
至于原因……
范闲转头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李承平,眉眼中多出几分笑意。
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承平的改变肯定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范闲原本想要把李承平带回京都的时候,再“惊艳”众人,不曾想在这里反倒先试了水。
“范闲,我且问你,你是否主持了上次的春闱大会?”
文大学士因为太子的缘故,丢掉了本属于自己的春闱主考官之职。
范闲微微颔首,这本就是事实。
见状,旁边立即有人开口道:“孟老之死,是否和你有关系?”
闻言,范闲眸子眯起,脸上多出几分玩味笑意:“大人这话,未免有些严重了,范某再胆大妄为,又怎敢害孟老?”
顿了顿,范闲紧接着又补上一句:“而且,诸位可曾听闻我与孟老先生有宿怨?”
此话一出,这些宿老们顿时没了下文。
随后文大学士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最后由那个被称作周大人的老者开口。
“你下江南,说是要带三皇子殿下游学,可这一路,血迹斑斑,又怎能起到教导的效果?”
“为人师,当知仁礼,皇子老师,不是那么好当得。”
这位大人便是曾任太子太傅的那位,所以这话说的倒也算是那么回事。
随着周大人收住话头,旁边旋即有人接腔道:“听闻你与陈萍萍关系甚密,你这班铁血手段是否就是从他手里学到的?”
“但这般残暴,终究不是正道!”
听到这话,范闲眉头扬起,随口怼了一句:“不知大人这话,可敢跟陈萍萍当面说?”
对方一时语结,没了下文。
见状,范闲嘴角勾起,目光继而环顾全场。
到现在为止,他算是搞清楚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了。
他自从出了京都,沿着河道一路南下,先后宰了两个一州府尹大小官员近百,这些人怕他在苏州也大开杀戒,这才堵上了门。
说白了,还是怕死。
什么不求权势只谈气节,说到底,不还是一堆贪生怕死的老东西?
年头支持,范闲脸上笑意浓郁了几分,直截了当开口道:“有句话,范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这里,文大学士周大人等江南宿老齐齐看了过来。
文大学士缓声道:“但说无妨。”
“好。”
范闲点点头,这才开口道:“我到江南只有两件事。”
“第一,带三殿下走走看看,帮他收收性子。”
“第二,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银号钱庄。”
闻言,这些个宿老们全都愣了一下。
前面这个还好说,但后面这个想法又是从何而来?
一时间,场上这些人的目光全都转到了范闲的身上,眼神中透着疑惑。
面对这些人的注视,范闲继续缓缓道:“如今三殿下学有所成,而银号钱庄却是半点着落都没有。”
说到这里,范闲故意叹了口气:“我心里着急,不知道各位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门路?”
等到范闲说完,这些宿老们都稍怔了一下。
能活到他们这个年龄,早已心智近妖,范闲藏在心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俗话说,一条船上好做事,他们也担心范闲自己有想法。
结果范闲一句询问,直接把他们的后顾之忧给打消了。
但是,这里面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他们必须要上范闲这艘船。
范闲说完便低头品茶。
这些个江南宿老们相互对视良久,继而三三两两的出门,低声讨论起来。
不多时坐在顶楼的宿老们便走了个干净。
这时,李承平总算抓住机会,低声询问道:“老师,为什么要拉上他们一起创办钱庄?”
“我看这些人对你意见颇深,这样会不会……”
见李承平面露疑惑,范闲随意抬手打断了他。
“没关系,不管答应与否,对我影响都不大。”
范闲脸上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容:“这钱庄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安抚他们。”
顿了顿,范闲又随之道:“另外,你这乖巧有些装过头了。”
“这种反应若是被二皇子和太子看到,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腾出手来对付你!”
“为何?”
李承平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些许不解。
范闲深深看了李承平一眼,旋即缓缓道:“别忘了,下江南不过半个月有余,这么快的改变心性,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我管教有方,要么你之前都是伪装。”
“他们现在除不掉我,所以不管是哪个解释,他们都会选择对你下手。”
“昨天我让范思辙带你出去耍,便是想要你恢复一些往日的模样。”
说到这里,范闲抿了口茶水。
“不曾想你一路都端着架子,如此反而不美。”
李承平瞳孔微微收缩,额头多出些许汗珠:“老师,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等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再另行安排。”
说着,范闲看向门口,脸上多出几分笑意:“文大学士,考虑的如何了?”
面对范闲的客气询问,文大学士拱了拱手还礼:“老朽已经不再朝中任官,小范大人不必时时喊我大学士了。”
“若是方便的话,倒是可以称呼我一声世伯。”
范闲旋即起身,脸上笑容又浓郁了几分:“文世伯。”
文大学士老脸上也多出些许笑意:“我方才与他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在江南地带还算有点关系人脉,若是想要开钱庄银号,或许能帮上忙。”
“是吗?太好了。”
范闲上前两步,抓着文大学士的手晃了晃:“合作共赢啊!”
面对这别开生面的“握手”礼节,文大学士显得极不适应,老脸上多出几分尴尬神色。
见状,范闲笑了笑,收回了手。
依着古礼朝文大学士和那些江南宿老拱了拱手,范闲客气道:“既然如此,以后范闲就多多仰仗诸位的照顾了!”
江南宿老纷纷还礼:“当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