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范府。
早餐餐桌上,刚参加完朝会回来的范建把看到的情况跟范闲讲了一遍。
但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面对这样的消息,范闲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就好像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不过听到范闲的话后,范建倒是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和二皇子达成了某种默契?”
“默契算不上。”
范闲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道:“只是多聊了几句而已。”
闻言,范建更是觉得稀奇。
在他看来,范闲无论跟谁心平气和的交流,都绝对不会跟二皇子说话。
两人之间的仇怨,已经不能单用言语形容。
念头至此,范建索性放下筷子,追问道:“现在二皇子重新回归朝堂,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不担心。”
范闲嚼了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我迟早要杀了他,二皇子也知道,我之前去找他,就只是跟他聊了这件事情。”
“再者,我想要从他哪儿知道一些消息。”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
说到这里,范闲又夹了几筷子菜,匆匆吃完后,这才起身朝范建和柳如玉行礼:“我吃好了。”
躬身行礼过后,范闲旋即转身告退。
目送范闲离开大堂,范建气的眉头直抖,旁边柳如玉轻声安抚道:“闲儿有自己的打算,你这个当爹的,只需要帮着他走的更顺一些就行了。”
“难不成,你还要护着他一辈子吗?”
听着柳如玉这话,范建摇了摇头:“你是看到范思辙赚到了钱,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但他……”
望着范闲离开的方向,范建声音沉了半分:“他只是自己以为自己能够照顾自己而已。”
范闲这边,吃完早饭后他并没有过多停留,喊上叶仁,直接朝监察院赶去。
二皇子那边如今已经有了动静,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想要占得先机,事事跟在别人身后可不行。
因为早些时候刺杀的事情,这次出门,叶仁直接充当了马夫,那杆散发着浓重杀意的长戟就靠着车门竖在一旁。
看着叶仁这么一副架势,根本不用吩咐,周遭行人纷纷避让,生怕平白遭了劫难。
一路相安无事,不多时,范闲赶至监察院。
等到范闲下了车,叶仁瓮声瓦气道:“大人,直接去一处吗?”
范闲如今是监察院一处主办,圣旨早早就已经下达,按照监察院的制度,范闲即便不在监察院留宿,那也是要日日前来点卯的。
面对叶仁的询问,范闲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不着急,一处有言冰云帮忙盯着,我放心的很。”
说着,范闲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咱们这一次,去八处看看!”
“八处?”
听到范闲这话,叶仁顿时满头雾水。
他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又是叶府中人,自然知道监察院各处都负责什么要务,而八处是监察院八处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既无兵卒又无暗探,只是负责书籍刊印等等闲杂事务。
“大人去八处做什么?”
“既然要打文字战,自然要跟负责文化宣传的部门打好招呼。”
范闲大步向前,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早些时候他觉得八处最不起眼,可后来对长公主下手的时候却直接栽倒了八处的手里。
正是从那个时候起,范闲这才明白。
监察院八个部门,一个都不能小看!
叶仁挠了挠头,心中疑惑之意更浓。
见状,范闲摆手一笑,不再多说,叶仁不理解也正常,单从他那体型和手里那根长戟看,就不像是对书籍感兴趣的人。
不过现在他想做的事情,还真是非八处不可。
如今范闲在监察院行走已经不用时时亮腰牌,如今的他,可是名正言顺的一处主办,自家主办在院里被抓了,监察院不要面子的?
经人通报后,范闲很快便看到了八处主办,宣九。
范闲如今是一处主办,身上又有提司腰牌,单论身份,他与宣九平级,可俗话说得好,求人办事总得有点求人办事的姿态。
所以,初看到宣九,范闲直接了当行礼,态度诚恳。
“拜见宣大人。”
听下人说范闲求见,宣九本就心中疑惑,此时又看着范闲这幅模样,更是好奇。
“小范大人不必客气,随意坐。”
宣九一身监察院墨色制服,其上以金丝绣着纹路,表明其监察院主办的身份。
随手将手上书籍放到一旁,宣九抬头瞥了范闲一眼。
“不知小范大人来我八处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因为澹泊书局需要什么手续?”
宣九长相里就透着几分文人独有的韵味,说起话来也慢悠悠的,但仔细感觉,却又能从语气里感觉到些许坚毅果断。
这种人放到朝堂上,无异于是一等一的诤臣。
而古往今来历朝历代,诤臣向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陈萍萍将其放在这最不起眼的八处,倒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跟书局没什么关系,这次来找宣大人,是另有要事。”
说着,范闲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见着范闲的动作,宣九微微挑眉,等到看清纸上写的东西后,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小范大人这字,倒是不错。”
宣九整天跟文字打交道,对字迹判断远非他人所及。
一眼过去,他便看出这种字体从未出现过。
换言之,这种字体乃是范闲受创。
念头至此,宣九不由得想起了范闲首次进京时在靖王府闹出的笑话。
那首七言绝句是首绝无仅有好事,可那字,却成了一大笑柄。
“若是假以时日,小范大人不失为一代书法大家啊?”
听着宣九恭维自己的字体,饶是范闲脸皮够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过奖了过奖了。”
范闲拱了拱手,旋即道:“宣大人不妨看看内容。”
“这内容……”
宣九细细读了一遍,话说到一半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等到一沓纸全部翻阅完毕,宣九已是满脸愕然,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透着浓郁至极的诧异。
看了看手中纸张,又看了看范闲,宣九小心翼翼将纸张放好,随即躬身行礼:“敢问小范大人,这篇童谣,可是您亲笔所书?”
听到宣九话里的敬语,范闲嘴角微微扬起,但很快他便随之还礼道:“当不得宣大人这般恭维。”
“不过这童谣,确是在下亲手所写。”
闻言,宣九再也顾不得礼法,直接上前几步,抓着范闲的手道:“这童谣,可有起名?”
“有。”
范闲一脸郑重道:“此为《三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