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南庆可挥兵踏入北齐边境,直攻上京。”
“若是收兵,双方就此罢休,自然是没什么影响的。”
见范闲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庆帝索性多解释了一句。
等到看完手中奏折,范闲微微蹙眉后,继而道:“臣对战事知之甚少,不敢进言。”
面对范闲这番说辞,庆帝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神色平淡,像是在等待着后文。
果不其然,范闲随后又道:“不过在说出想法之前,还有一些疑惑还请陛下能够帮忙解答一二。”
闻言,庆帝当即点头道:“说说看。”
“陛下对北齐出兵,意欲何为?”
范闲将奏折合拢,继而淡然道:“是想要将北齐打服,让他们称臣成为南庆的属国?还是准备一举横扫整个北齐,侵占土地良田,扩张南庆领土?”
听完范闲的话,庆帝若有所思沉思片刻,旋即道:“还有这种说法?”
“对,若是前者,陛下大可直接下令进攻,就按照刚才所说的那般,直指上京,等到兵临城下,北齐或有可能拜服。”
顿了顿,范闲话锋一变:“若是想要横扫北齐,这想法,还是打消比较好。”
“兵法有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下下之策,北齐羸弱只是相对而言,若是陛下想要灭其家占其国,到了那时,或会出现北齐人人奋死抵抗的局面。”
范闲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单单听起来,的确像是在为庆国考虑。
可范闲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并不希望战争发生。
战争代表着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大乱,涉及越广的战争,所带来的的影响就越大。
范闲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战争。
对京都的掌权者的而言,战场,不过是来往战报上的一个个字眼,可范闲知道,那些字眼,代表着累累白骨无数条人命。
这是庆帝第一次询问范闲对两国战事的看法,也是范闲第一次如此郑重的讲述心中所想。
这场对话出现的非常突兀,但也不是毫无缘由。
范闲带着海棠朵朵回到京都后,北齐方面,上杉虎便直接带军驻扎在边境线上,而早在那之前,因为范闲的原因,南庆直接大军压境,让北齐交人。
为了缓解边境的压力,陈萍萍更是提议把原本驻守在东境的大皇子调派到了北境边线上。
仔细算算,南庆北齐两军对峙,已经有数月之久。
而起因则是因为范闲和海棠朵朵两人。
现在,范闲身上的叛国逆臣之名已除,海棠朵朵更是在前不久回了北齐一趟,这样算下来,边境对峙已经毫无意义。
“如此说来,如今这举动,不可取吗?”
虽然是反问,但庆帝却看也不看范闲,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眸子里带着几分凝重。
不等范闲再一次给出答复,庆帝直接调转话头道:“关于内库,你怎么想?”
“回陛下的话。”
范闲心中早已有了腹稿,此时面对庆帝的询问,态度显得格外淡然:“内库财权揽天下之财,臣自然是愿意接手的。”
“也好。”
庆帝随之点点头:“如今时值寒冬季节,不宜出行,等到明年开春,便去江南走上一趟吧。”
“是,臣遵旨。”
从庆帝口中得到准确消息,范闲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以早些时候他的处境,庆帝断然不会如此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早些时候,他自己本就是差半步便可九品的高手,又背靠监察院,叶重甚还亲率京都守备军出面帮忙,再加上指掌内库财权,谁人能阻?
不过现在范闲实力大跌,说的难听些,几乎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而监察院那也做出有违范闲意愿的举动,直接将海棠朵朵劫走。
至于叶重,他和范闲本就没有多深的交集,之后没了来往,影响自然也就淡了。
起初,范闲还自甘没落,在醉仙居待了那些个时日,虽说是打着创作《西厢记》的名头,但名声受到的影响可不算小。
这样一来,范闲的势力缩水越发严重,而庆帝自然不会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对了,臣有一事,还请陛下应允。”
范闲拱了拱手,态度格外诚恳。
闻言,庆帝略一沉吟,当即道:“但说无妨。”
“婉儿在范府住的不太习惯。”
范闲主动躬身行礼,头颅低垂:“臣想要让婉儿搬进养心殿。”
听到范闲这话,庆帝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笑容,片刻后,当即点头道:“朕既然已经将养心殿送给你,想要让谁住,住多久,自然是你说的算。”
闻言,范闲再度行礼道谢:“谢谢陛下!”
“朕有些乏了。”
庆帝挥了挥手:“若是没其他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在侯公公的陪送下,范闲随即出了御书房,而后一路朝着皇宫禁门走去。
一路上,范闲都在反复推敲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表露出的态度,最后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婉儿从范府搬出来,自己的计划就可以真正展开了。
范闲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庆帝却直接让侯公公召集官员议事。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尽数到场,随之而来的还有当朝执宰林若甫,而户部尚书职位一直空缺,所以到场的只有户部侍郎范建。
当着几个尚书的面,庆帝直接宣布任命范建为户部尚书一职。
紧接着,庆帝直接将两军边境战事的话题抛了出来,之后便坐在一旁等着结果。
见着庆帝这幅姿态,众人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六部官员加上当朝执宰,当即开始了漫长且枯燥的争论。
兵部吏部为首,认为这场仗该打,最好能借机吞并了北齐,永解后顾之忧,而户部工部则统一战线,表示打仗可以,但两个字,没钱。
年初时候,两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名头一场大战,原本是大胜的局面,可到最后却硬是搭进去一个肖恩。
这才一年不到头,马上就要掀起第二次大战,就算财政充盈,可真要按照这样的方式打下去,多少钱能经得住耗?
至于礼部和刑部,两者主内,遇到这种情况向来是插不上嘴的,这个档口上就负责当个泥胎就行。
林若甫身为一朝执宰,也不能轻易不开口,只能听着两方争辩。
从晌午时分硬是辩论到中午,到最后,双方也没能说服对方,到最后还是庆帝说了一句先用膳,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君臣分座,等到御膳房将吃食呈了上来,庆帝突然开口道:“早些时候,平北侯与朕说了自己的看法,诸位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