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说过。”
“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范闲嘴角带笑,继续道:“还有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言毕,不顾二皇子表情如何,范闲转身就走。
盯着范闲远去的背影,二皇子微微眯眼,心中有杀意涌动。
半个时辰后,范闲回到范府。
见范闲脸色略显阴沉,范若若移步上前,神色略显担忧:“哥,怎么了?”
“没事。”
范闲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我和婉儿的婚事定下来了,十日后完婚。”
“啊?”
听到这话,范若若顿时满脸疑惑:“这不是好事吗?”
“是,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深吸了一口气,范闲递给范若若一个笑脸:“这段时间,你多去皇家别院陪陪婉儿,帮忙操持一下杂事。”
“嗯,放心吧哥,包在我身上。”
跟范若若闲聊了两句,范闲又做了一些安排,这才去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房,范闲便对着周围喊道:“叔!”
五竹的身形倏然出现在房内。
看到五竹,范闲这才觉得安心不少:“叔,谢必安呢?”
“柴房。”
五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要杀了他吗?”
“不用。”
范闲摇了摇头,抬脚往柴房走去:“不仅不杀,还要好吃好喝招待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谢必安身上的伤势早已恢复,精神也回复不少,只是有枷锁在身,再加上范闲每日喂毒,所以脸色略显苍白。
五竹就在一旁站着,范闲也不担心谢必安会贸然动手。
“坐。”
看着满桌子菜肴,甚至旁边还备了一壶酒,谢必安眸子骤冷,但随即又笑了起来:“终于要杀我了吗?”
“不,这顿饭,算是饯别宴,给你送行。”
范闲主动夹了一筷子菜,又饮了一杯酒,表示酒菜里都没有下毒。
谢必安目光落在范闲身上,深思不解:“践行?”
“对。”
范闲随手放下筷子,淡然道:“陛下圣旨,放你一条生路,但要你去边境卖命。”
闻言,谢必安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腾的站了起来,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没等谢必安走出去,范闲老神在在道:“这么着急送死吗?”
谢必安步子一顿:“什么意思?”
“信不信,只要你走出这道门,马上就会死。”
范闲整了整衣服,缓缓起身:“别看我,我想杀你,早就动手了。”
“想杀你的,是你的主子。”
“不可能!”
谢必安直接矢口否定。
在他看来,二皇子绝对不可能杀他。
“别忘了,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别的不说,身上的伤还给养好了。”
范闲抬脚走到谢必安跟前,看着他面对面道:“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二皇子会怎么想?”
谢必安身子一颤,双眼瞪得溜圆。
这段时间来,范闲没有对他逼供,更没有严刑拷打,甚至还吃喝不断,他本以为范闲是有所忌讳。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全都是范闲一早都谋划好的?
在二皇子身边待了那么久,谢必安自然清楚他的性格。
正是因为如此,谢必安也明白,范闲没有说错。
不管有没有泄密,只要出了这个门,自己必死!
盯着范闲看了好半晌,谢必安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以命换命。”
范闲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告诉我滕梓荆的妻儿被关在哪儿,我保你能活着抵达边境。”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看你自己的本事。”
“换,还是不换,决定权在你。”
说完这些话,范闲便又转身回到案桌前,一杯美酒一口菜,好不美哉。
谢必安站在门口处,脸色略显狰狞。
出门必死,可想活命,就要泄密。
良久,谢必安深吸了一口气,牙缝里挤出一个地址。
范闲眉头一挑,脸色如常:“这不是挺容易的吗?”
谢必安咬牙不语,脸色阴沉。
在这偌大的京都城内,能护住他的,却只有眼前一人,这才是最让人不甘心的。
“叔,你送送他吧?”
五竹点点头,没吭声。
“得。”
范闲随手放下筷子:“那就走吧,我先送你出城。”
言毕,范闲推门而出,谢必安紧随其后。
出门的一瞬间,谢必安便感觉到周围至少有不下二十道气息,几乎全是八品高手。
意识到范闲所说属实,谢必安心头满是苦涩。
自己明明忠心向主,可到最后,却落得卸磨杀驴的下场。
但很快,这些气息依次消失,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注意到谢必安脸上的惊愕表情,范闲淡然一笑,抬脚向前:“走吧。”
看到不远处那道眼蒙,谢必安咽了口唾沫,心中惊恐。
大宗师实力,恐怖如斯。
沿着京都街道,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京都城门处。
城门外,早有兵卒待命,行伍中,还有一座铸铁的笼子,不出所料,应是给谢必安准备的。
看到铁笼,谢必安咬了咬牙。
既有兵卒又有禁锢,若是只身前往边境,下场,可想而知。
“一路顺风!”
范闲面带笑容,拍了拍谢必安的肩膀。
兵卒们立即上前,先给谢必安戴上镣铐又推搡着他往铁笼走去。
趁着空档,范闲扭头看了眼城墙。
那里,正静静的站着一道身影。
不过盏茶功夫,范闲也随之登上城墙:“殿下,不打声招呼?”
二皇子脸色阴沉,特别是想起刚才范闲和谢必安并肩而行的一幕,心中不由涌起阵阵怒火。
但很快,二皇子便稳定情绪道:“无妨,死人而已。”
“哎,殿下,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范闲双手拢袖,乐呵呵笑道:“人最惜命,有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什么事情都肯做。”
这番话,范闲说的十分含蓄,但刚好能让二皇子明白,潜台词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立即转头看向范闲,目光炯炯:“他跟你说了什么?”
“那谁知道呢?”
面对二皇子的灼灼目光,范闲耸了耸肩,半点不在意:“就闲聊呗,说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事情,比如说,京都附近是否还有私军行动。”
说这句话的时候,范闲神色自然。
二皇子身子微微一颤,动作极小:“小范大人还真会开玩笑,京都乃是天子脚下,怎会有私兵行动?”
“说的也是。”
范闲呵呵一笑,目送车队离开城墙脚下:“事情忙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范闲转身下城墙。
走至一半,范闲突然顿住脚,笑道:“殿下,天气转冷,记得穿的厚些,免得跟那些秋蝉一般,寒潮之下,无一幸存啊!”
二皇子朝范闲拱了拱手:“多谢提醒。”
目送范闲走下城墙,二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冷酷替代,剑眉下,那双眸子中透着森然冷意。
城墙下,正在朝范府走去的范闲,同样面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