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州城,杂货铺后院。
院子里几人都被范闲的一番言论说的满脸疑惑。
就连伤势严重的谢必安也有些发愣。
范闲语气淡然,信心满面。
“北齐一行,我不仅将你救回,又杀了庆国大敌肖恩,还将沈重拉下马,只要回归,定会厚封重赏。”
“所以对太子和二皇子而言,我绝对是一大助力,只不过,得知无法将我拉入麾下,两人都会想尽办法不让我投入对方阵营,二皇子的举动,便是如此。”
“至于下发海捕文书,当着朝臣的面大发雷霆,都不过是陛下做做样子,他正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我山穷水尽,无力回天。”
顿了顿,不等几人疑惑反问,范闲便继续解释道:“只有那样,二皇子才会肯放心对付我,甚至将我置于死地。”
范闲的一番解释,逻辑清晰,条理清楚。
言冰云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认可范闲所说的确是对的。
“后面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二皇子得知我未死,便直接派你来暗杀我,又让自己的私军直扑澹州。”
说到这里,范闲忍不住面露笑容:“这就是二皇子的高明之处了,壮士断腕,力求自保,如果我犯蠢没有想明白这些,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定会杀了你,来澹州城的那些青甲军也会死在黑骑的手上。”
“至于燕小乙的出现,则是二皇子的另外一记高招。”
提及燕小乙,范闲笑容冷了几分。
“身为九品箭手,燕小乙的确有机会杀掉我,我死了自然是好事,如果死不了,燕小乙就要死,就算我不出手,边军跨界亦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如此一来,二皇子身边再无助力,自然也就没了威胁。”
言冰云剑眉微蹙,声音里透着冷意:“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二皇子利用了?”
“准确的说,是利用了你。”
范闲瞥了谢必安一眼,笑盈盈道:“只要有谢必安,二皇子性命无忧,再加上没了威胁,陛下也不会狠下心杀他,待到处境安稳下来,再慢慢谋划便是。”
“所以我将计就计,抓了谢必安。”
看着几人面露惊愕,范闲笑了笑,躺在椅子上,感受着清晨微风。
他还有剩下半句话没有说。
二皇子的这番举动虽然看似缜密,但若没有庆帝的应允,已经暴露行踪的青甲军,连京都都出不去。
借二皇子磨去太子棱角,再借由自己的手,帮二皇子修枝剪叶,接下来呢?
让太子的压下自己这个庆国未来的第一权臣?巩固帝位?
帝王权术,莫过如是。
言冰云听的心中愕然,脸色比之以往,也稍显凝重。
海棠朵朵对这些朝堂争斗向来不感兴趣,脸色如常,学着范闲的样子躺在另外一张躺椅上打哈欠。
司理理则乖巧的站在范闲身后,伸出纤纤细指帮他按捏肩膀。
至于斜靠在井边的谢必安,此时神色凝重,眸子里杀意毕露。
短短几句话便点破了二皇子的谋划,这般心智,简直匪夷所思,怪不得二皇子曾说,像范闲这样的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只不过,此时的谢必安有心无力,心神紧绷。
从表面上看,院子里的确只有范闲四人,但他知道,暗中,一直人在盯着自己,若是有所异动,下场自是不用多说。
足足沉默了良久,言冰云突然朝范闲拱了拱手,继而转身就走。
范闲笑着摆了摆手:“慢走,不送!”
待到言冰云离开,司理理才疑惑道:“公子为何将这些秘闻讲给他听?”
司理理只知道言冰云曾一剑差点杀了范闲,却不知其中意味。
范闲眯着眼,一脸享受:“就算我不告诉他,日后他也可以自己想通,我日后少不得用他,此时不打好关系,更待何时?”
“这边这边,力道重些。”
司理理俏脸一红,手上加重了力气:“那公子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范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等。”
与此同时,京都。
经过一夜发酵,消息已经传回京都。
当然,知道事情经过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人。
庆帝、陈萍萍等人不用说,除此之外,首当其冲的是二皇子,再者便是东宫太子,还有司南伯范建,以及林相府林若甫这些个一等权贵。
林相府内,林若甫正在客厅下棋,对面坐着的,是相府谋士袁宏道。
袁宏道抬手落子,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相爷,太子相邀,如若不去,怕是会与太子交恶。”
“无妨。”
林若甫神色淡然,随手落下黑子:“太子想问的,不过是关于范闲的事情而已。”
袁宏道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咱们?”
“只需静观其变。”
林若甫抬手拂须:“这本就是陛下的家事,插手太多,反而易遭陛下猜疑。”
林若甫执宰二十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早已熟稔于心,旁人无可企及。
袁宏道微微点头,这才低头看向棋局,片刻后,苦笑拱手:“这一局,相爷又赢了。”
两人下棋,赢得永远都是林若甫。
林若甫随手丢下棋子,起身道:“你且收拾,我进宫一趟。”
袁宏道立即起身:“恭送相爷。”
二皇子府,飞鸽刚刚落入庭院,便被人接下。
不多时,二皇子便看到了密信中的内容。
“范闲!”
二皇子神色阴冷,眸子里夹杂着浓浓的杀意。
谢必安被擒,完全在他计划之外,而且,这种消息根本藏不了多久。
二皇子脸色铁青的握着密信,良久后道:“备马,进宫!”
皇宫,御书房门外。
侯公公轻步快移,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门内。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庆帝脸色淡然起身:“宣。”
盏茶功夫后,一身华服,神色凝重的太子快步进房,进门后五体投地行大礼拜见:“参见父皇!”
庆帝摆了摆手,目光仍旧落在沙盘图上:“何事?”
太子直了直身子,朗声道:“回父皇,儿臣听闻二弟身边亲信谢必安率一支不知来历的私军奔赴澹州城,不知意欲何为。”
庆帝稍稍抬头,眼神挪到太子身上:“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二皇子的声音:“儿臣,求见父皇!”
庆帝淡然一笑,转身走向软塌:“刚好老二也来了,你当面问他便是。”
言毕,庆帝抬手一挥。
侯公公立即对着门外道:“宣,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