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
烛光四起,婴孩手臂粗细的蜡烛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你且说说,此番争斗,结果当如何?”
伴随着庆帝的发问,不远处轮椅上的陈萍萍笑言:“当是黑骑完胜。”
庆帝微微点头,继而道:“不过,老二的私军似乎也并不弱,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从北齐得到的钱,全都砸到了那支私军身上。”
养兵好似吃钱,身为一国之帝,这一点,他是最清楚的。
陈萍萍轻轻一笑,声音里透着自信:“陛下还请放心,范闲必定安然无恙,而二皇子殿下私军,也定会无一留存。”
庆帝背负双手,望着楼下夜景,神色平淡,看不出心中作何想法。
陈萍萍转着轮椅上前,朗声道:“陛下不必担心,以范闲的性子,断然不会再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中。”
庆帝嗯了一声,转身走回房:“朕,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见庆帝看了过来,陈萍萍立即垂头:“陛下请说。”
“范闲向来性子有些绵软,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看着黑骑将老二的私军屠戮殆尽吗?”
庆帝目无表情的看着陈萍萍,良久。
陈萍萍却垂着头,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这便是微臣想要说的另外一件事情了,边军有五千骑,今夜也抵达了澹州。”
庆帝眉头一紧,抬手扫翻茶盏:“大胆!”
旁边侯公公身子一颤,急忙跪地,抖如筛糠。
陈萍萍缓缓抬头,脸色如常:“率军者,燕小乙。”
庆帝重重哼了一声:“传令下去,灭满门,诛九族。”
“是。”
陈萍萍笑了笑,继而道:“陛下,接下来的重头戏,是范闲以何种办法回归京都。”
闻言,庆帝脸上又浮现出半抹笑意。
一念喜怒,帝王心性。
“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期待。”
陈萍萍也陪着笑:“仔细算算,距离月余已不足五日了。”
与此同时,澹州城外,野郊。
南侧三千余骑,黑甲黑盔,右侧,则是五千青甲军。
两方对峙,杀意蒸腾,空气中透着几分迫人的压抑感。
战斗,一触即发。
赵将军如临大敌,额头冒出细微汗珠。
对方可是威名赫赫的黑骑,而且足有三千余骑,自己虽人数占优,但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却无可得知。
看到眼前一幕,谢必安眸子骤然冷了下来。
“赵将军!”
赵将军点点头,大喝道:“列阵!准备应敌!”
战甲铿锵作响,战马嘶鸣,双方皆是战意滔天。
双方骑兵冲阵的前一刻,黑骑中,却突然冲出一骑。
“谢必安!”
双方人马目光瞬间聚焦于那一骑身上,就在所有人都疑惑这一骑是怎么回事时,那骑兵掀开了黑铁面罩。
谢必安瞳孔微微收缩,冷声道:“范闲!”
他根本没想到范闲居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不止是他,就连黑骑一方也没有料想到,此番的保护对象范闲,居然就隐匿在大军中。
看着范闲靠近,谢必安一夹马腹,缓缓上前:“你的命还真大。”
双方早已撕破了脸皮,这会儿自然也不用假客气。
范闲乐呵呵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办法,实在舍不得这世间繁华。”
心中默默算计着距离,谢必安单手握住剑柄,眸子眯起。
以他的剑术,百步距离内想要击杀范闲,只需要一个呼吸。
五十步,一刹足以。
然而就在两骑距离约有两百步距离时,范闲却停了下来。
就在谢必安准备驱马上前时,范闲却突然摘下头盔道:“要不要听我一句?”
闻言,谢必安忍不住哼笑出声:“怎么?军阵之前,你还想蛊惑于我?”
“哎,那倒不至于。”
范闲摆了摆手,继而揪着缰绳淡笑道:“你就不想知道,黑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不知陈院长对你多有庇护,派黑骑向来,想必也是要保你安危。”
看着脸色如常,丝毫不紧张的范闲,谢必安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范闲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指着三千黑骑道:“为了保护我一个人,派出三千黑骑?陈萍萍得多看得起我?”
谢必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注意到谢必安的脸色有了变化,范闲淡然一笑:“看来你脑子还不算太笨。”
“保护我,千余骑就够了,但是……”
范闲主动上前,百步距离转瞬即逝。
眼睁睁看着范闲进入自己的击杀距离,可谢必安此时却完全没了动手的念头。
范闲的举动过于诡异,不管是藏身于黑骑,还是主动露面,亦或者是主动和自己攀谈,这些行为,让人难以捉摸。
看着近在眼前的范闲,谢必安冷声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提个醒。”
范闲转头看向身后五千青甲军,声音淡然:“解决你们,这才是三千黑骑的任务!”
“到现在,你们还没有明白二皇子派你们来澹州城的用意吗?”
“他根本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派你们送死!”
“你们都被二皇子骗了!”
范闲声音朗朗,声传百米。
但青甲军无一人动摇,领头的赵将军更是放声大笑道:“小范大人,这就是你最后的计俩吗?挑拨军心?”
“真当我五千军士都是泥捏的不成?”
面对赵将军的嘲笑,范闲也不在意:“你们隐藏于黑暗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当初你们截杀使团时,就已经暴露了行踪。”
“真当咱们的皇帝陛下毫无察觉?还是说当监察院是摆在那里做样子的?”
“皇子在京都豢养私军,这罪名,你们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谋逆!”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人惊马动,青甲军五千余众,无不面露愕然。
不管何朝何代,谋逆都是灭满门诛九族的大罪。
赵将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范闲继续道:“当然了,陛下肯定不会直接问罪二皇子,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陛下当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至于你们?”
范闲摇了摇头,嘴里啧啧有声:“你们可是二皇子意图谋逆的最大证据,你们觉得,二皇子会留着你们?”
“还是说,你们觉得陛下会任由这么一支不受管控的大军驻守在京都附近?”
此时青甲军中已经有议论声响起,只是声音极低,显得有些嘈杂。
赵将军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目光转向谢必安:“谢先生,二皇子果真是这般安排?”
直至这时,谢必安才明白范闲的险恶用心。
面对赵将军的质问,谢必安故作冷静的哼了一声:“此番言语,不过是范闲为了逃出生天的辩解而已,无需放在心上。”
范闲满脸带笑,到这里,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只需要再添上一把火即可。
就在这时,战马一侧突兀出现一道身影。
正是双眼蒙布的五竹。
“五十息路程。”
范闲点点头,朝前方放声道:“你们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二皇子抹去谋逆痕迹的手段而已。”
“二皇子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送死!”
“如果不相信,大可回头!”
五千青甲军皆尽回头。
远处,马蹄如雷,甲鸣如雨。
不过数十息的功夫,火把组成的火龙奔袭而至。